在董为光面前,大余的话不由自主的就多了起来。
“好了,该换班了。”白彦很识相的不做电灯泡,拿起外套起身,“我下午有事,要先走了。”
董为光还在数落大余太郑重了,又不得不分一些注意力到白彦身上,“不再休息一会儿吗?”
白彦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再休息下去,我就要前胸贴后背了。”
董为光看了眼大余刚送来的手机,苦笑:“抱歉,我自己没饿,也忘了这是该吃饭的时间了。”
“没关系啊,现在也不算太晚。”白彦一面说一面戴渔夫帽。
“要让陆先生来接你吗?”
“噢,他说他已经在停车场等我了。”
“哇,这么细心呀?”董为光笑得不怀好意。
白彦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说到细心,那谁又能比得过你呢?我亲爱的小光。”
董为光什么都不怕,就怕他肉麻。“好了,你赶紧走吧,待会陆先生等久了就不好了。”
“哦对了!”白彦走到门边又闪回来,半个身子探进门内,“医生说,要等你放过屁才能吃东西,你别嘴馋啊。”
“放,放”温文尔雅的董为光说不出那个字,无奈只能道,“我不放那种东西。”
白彦啧了一声:“别犟,这可是医嘱。”然后嘱咐正在忙碌的男人,“大余,你守着他放屁啊。不放别给他吃东西!”
语罢,他功成名就地闪身走了,董为光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大余。”他略微不安。
“嗯?”
“白白说的那个,医生有告诉你吗?”
“没有。”
董为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去,“我就知道他又戏弄我。”
大余放好日用品之后,打了水开始拖地,似乎要把病毒和细菌全都驱赶干净才罢休。
“但是他这个人虽然很小气,但对你很好,这种事不会拿来开玩笑。”
董为光对此持怀疑态度,但现在这两个人沆瀣一气,他也不再辩驳什么,只拿着手机去网上搜,准备用正儿八经的医学知识放锤。
然后,他就看到——“阑尾炎的病人在肠道的功能恢复之后,会出现排气,也就是俗称放屁在肛/门排气之后,可以叮嘱患者经口进食、进水,并且初始的时候是以流质饮食为主”
于是乎,向来以君子自居的某人身高不安,但他常年不温不火的脾性又让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不是神仙,当然放过屁。但,他千真万确没有在别人面前放过。尤其是没过多久,他肚子里就有气体滚动的万分危急的时候,心里的焦虑仿佛就是着了火的油锅,轰然沸腾。
“大余你先出去一下。”他把头埋得深深的,看不见表情。
老实巴交的大余抬头,“怎么了?”
“别问了,反正就是快出去。”董为光攥着被角。
大余觉得奇怪,但也没再往下问:“好。”
然而,正当他走到门边,刚扶上把手的时候,背后传来轻微的一声——
“噗!”
声音特别小,像婴儿的呵欠似的,但在安静的病房里却十分清晰。
差一步登上码头的船忽然沉落,水手的指尖摸到了岸上的踏板,仅仅一下,紧接着又坠落到汹涌的董为光满脸涨红地低着头,仿佛水分不足的花枝,恨不得马上缩到被子里消失不见。
“那个把窗打开一下,通通风吧。”
经过阑尾炎这件事,白彦算是对大余放下了成见,并且觉得,他家小光若是非要跟这个大熊怪在一起,好像也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大余对董为光好是一回事,上不上进又是另一回事。在白彦的认知里,两个人要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光有爱情是不够的。现在吵吵闹闹着要离婚的小夫妻,刚开始谁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时间久了,除了每天说早安晚安的爱,还有同样重要的一样东西——担当。
所以,当天早上,白彦趁董为光还没醒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便多了一个银色的挎包。他把大余叫到尽头的楼梯口,把挎包扔给他。
“拿着。”
大余把挎包翻了个个儿,问:“这是什么?”
“电脑。”白彦摘下渔夫帽和口罩,一本正经地说,“你不念书,但总要学点一技之长,以后才能照顾小光。不然,你就一辈子等着他给你发薪水吗?万一再碰到动手术这种情况,你打算怎么去求医生?”
大余想起昨晚那种慢无边际的无力感,眼皮一垂,落寞了下去。
白彦见了心疼,却没有打算停下来。真正的无奈不是某一刻的无能为力,而是一辈子都无能为力。不学,不拼,不吃苦,过一眼望到底的人生,任何时候都可能无能为力。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想学什么网上都有。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学东西。编程也好,PS也罢,或者你上课想再参加高考也可以。总之你现在正是学习的好时候,别想着就得过且过了。”
“这个电脑就当是我给你人生项目的投资。钱我已经花了,是用来打游戏还是用来谋生,你自己决定。”
“还有,我给你这个电脑只是想表达昨晚的歉意,并不是鼓励你和小光在一起。你们是否能走下去,一看你,二看他。如果最后能有好结果,我不会反对。但前提是,你得成为一个起码让自己满意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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