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恍然,既然除了魔界之人不入这六道轮回,那么无名他能去什么地方,当日,她可是亲眼见着他活生生的躯体在自己面前烟消云散。
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在下请教阎君,他既不入这地府,可还能去哪里?”
阎罗脸色黑看不出来神色,但隐隐见着脑门之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地府阳光都见不着,阴森森的,阎罗居然热得冒汗,怕不是身体虚咩?
“这个嘛,要说地府一众小鬼们去向哪里,本君倒是说能上一二。至于仙子所说之人,本君不敢妄言。”
观阎罗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夜白不再为难他。
从袖袋里头摸出一粒丹丸来,递给阎罗。
“阎君日里万机,辛苦了,这是从老君处顺来的养精蓄锐丹,好用得很,给阎君补上一补,本仙子今日叨扰了。另外本仙子有个不情之请,当日巫界与天界一战,那巫界现今在何处,烦请阎君为本仙子指点指点通道。”
阎君战战兢兢接过那丹丸,脑门子上的汗滴顺流成河,黑爪爪甩了一把汗水道。
“仙子有所不知,当年地府一殿阎罗秦广王与巫界相互勾结,擅自收留了那巫界之人。秦广王被天庭治了罪,如今还关在地府水牢之中。当日一战,那巫界已然成为了一片灰烬,如十八层地狱一般。已然被天界贴上了封条,禁止所人有靠近。仙子此举倒叫本君为难得很。”
“本仙子断不会叫阎君为难,只需告知我那巫界的入口即可。”
阎君又抹了一把汗,作出扭捏之态,实在不像是地府大当家的作派。
唉,可叹今日袖袋里头没有那老君的大力丸,现如今这些个人,不给点颜色总是不晓得其中的厉害。
捏了拳头,还未发作,倒是一旁的牛头比较机灵。点头哈了腰。
“仙子跟我来,我晓得那地儿的入口,指与仙子便是,只是仙子不要对人说起是我告之与你即可。”
唉,到底是阎罗脑子不晓得拐弯,幸得他手底下还有一些个识得眼色之人。
出得森罗殿,过得奈何桥,孟婆婆还在奈何桥头忙着盛那黄汤。
把那碗递给那过桥之人,顺嘴说道。
“小娘子倒是溜得快当,刚才打这奈何桥头来一身着金黄色衣袍的俊美公子哥儿,来向我打听是否有一位红衣美仙子来过此地。不知他是否是小娘子所说的那位公子哥儿。”
夜白一惊,这天界殿下倒是来得快当。
“婆婆怎么说?”
婆婆还是一脸笑意。
“老身在这奈何桥头迎来送往数十万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然不给自己惹一身骚,我当然回答没有看见过。”
“多谢婆婆,改日有机会,我必报答婆婆之恩情。”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来的恩情。只是那公子哥儿刚刚过去不久,小娘子还是快当点闪身才好,不要给老身添麻烦就是。”
“如此夜白就不叨扰婆婆了,呆会子那公子回来之时,还望婆婆给遮掩两回。”
婆婆自顾自打她的汤汤水水,头也不抬。
“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娘子速速去来。”
黄泉路上确实没有分叉口,不过那巫界与地府的却有一条不着边际的通道。
黄泉路边上那一片开得红扯扯的彼岸花丛中,那牛头一挥手,一条羊肠小道立即显现在眼跟前。
“仙子从这一条道走到尽头,即可见浩瀚烟波忘川河,河边有一叶扁舟,仙子跳上那扁舟摇到尽头,正是那如地狱般的巫界所在。”
牛头虽说长得难看了一点,不过却是帮了夜白的大忙,打袖袋里头掏了几锭银子来塞与他。
“银子不多,小哥拿去凡界吃上一回子酒钱是够了。我去那巫界的事情还望小哥不与别人说起。”
牛头一张牛嘴咧到了耳门坡,也毫不客气,接下了那两锭银子。
“仙子只管放心去就是,他们天界向来与地府井水不犯河水,多多少少还是要给阎君一点薄面,不敢太造次的。”
眼看着牛头走得远了,消失在那一片白雾当中,夜白并不急着去那条通往巫界的羊肠小道。
而是折了回去,一旁的彼岸花开得尤其茂盛。一袭红衣与那一片彼岸花隐没成了一体。
果然,天界殿下匆匆而来,他并没有片刻的犹豫,直直地朝着那条羊肠小道而去。
等待确实是辛苦的,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天界殿下不甘心的身影才匆匆而返。
直直地出了幽冥地界。
浩瀚忘川河,一叶扁舟穿行与其间,近乡情更怯,说得可是当下夜白的心境。
一颗心怯怯万分,无名,希望在这忘川的尽头能遇见你,哪怕只是一缕元魂也行。
隐隐烟波之中,往日如浮云一般,缥缥缈缈。唯有那一日记得犹为清楚,一方红得耀眼的喜帕盖在凤冠之上,喜庆的喇叭之声催得八抬大轿,摇摇晃晃停于落英殿前。
无名执了玉如意,掀开了那一方红喜帕,四目相对,夜白知道。自己眼眸之中的那个人必是自己这一生无怨无悔的选择。
然而,他们终究没有寻得一个好的结局。
直到那一日是天兵从天而降之时,夜白才知道,大千世界,并不是两个人相爱就可以厮守终身的。
以往,只是自己太过于乐观了。
扁舟拨雾见川。
彼岸花,千翠叠,枫夕斜,一江愁绪,徐徐青眸过。三途河畔凌苍波,曼珠如烟,无叶却招魂。
徐徐靠岸,忘川河岸,如秋枫落叶般绚烂的红,一岸的曼珠沙华在火光中摇曳,分不清是火还是花,亦或是火花。
三十八年腊月初八,夜白合眼的最后时刻,巫界已然火光潋滟。两年过去了,这火还不停歇。
双目一合,两行清泪滴落成河。
腾与巫界上空,茫茫火原,巫庙,巫水河,西厢阁楼,落英殿,东西南北市。
皆在一片熊熊火光之中。
一颗心不由得颤动起来,心中念了无数遍灭火诀,已然不得要领,下头熊熊烈火如炽,灼烫得人一颗心尤其地疼。
亦不晓得念了多少回,下头那一方如炽的烈火终于停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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