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终于如愿清净地躺在床上的霁瑶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想师父了……
这些天习惯了他的怀抱,身体还残存他在里面的感觉,没有那炙人的温度,在这四季如春的纫花谷她反而觉得有些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找她,找不到会不会着急,她应该给他留个口讯的,翻身坐起,不行,她得回去,其实只要她拒绝,他也不会强迫她。
想明白的她顿时一刻也待不住了,祭出飞剑直奔那个温暖的怀抱而去,还在花间小酌的某长老看到上空急急飞去的身影邪魅一笑,就知道这丫头忍不住。
“师父!”远远看到伫立在冰雪中的清冷身影便急急扑了上去,被他稳稳接住,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汲取令人安心的温度,“师父,我去纫花谷了。”
师父没有回应,将她抱回洞府内,她脸红红以为他又要将她扑倒的时候,他却把她放在桌前坐下,面色肃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心中忐忑,“师父,你生气了吗?”
薛正宸摇头,在她对面坐下,“瑶瑶可想知道你身世。”
她前世去了魔尊身边才彻底弄清楚,她爹虽是魔尊儿子,却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他与娘相恋后,想要彻底斩断魔根,与魔尊决裂。再不受重视也是儿子,魔尊遭他背叛,更是不容,在她爹娘好容易相聚要去凡间隐居的时候派人截杀,师父赶到的时候,她爹已经为了保护娘而身亡,师父要带娘回苍玄,被娘拒绝,拼尽最后力气生下她,抱着爹的尸身自爆了元神。
她不想他自责愧疚,点头道:“我知道,这两年我总去找唐玟。”想到师父肯定不记得唐玟,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在秘境中修魔的师姐,她跟我说了些。”见他眉头又蹙起,过去拉起他的手,“师父,我知道的,我不怪你,我娘只是舍不得我爹,去陪他了。”
薛正宸没想到徒儿知道,他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闻言也没再解释,只是道:“我本可以将她带回的。”
“师父……”她抱住他,“你将她带回她也不会快乐的,瑶瑶没有了师父,也不会快乐。”
薛正宸记得师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了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说他不明白,现在他明白了,将怀中的小人儿搂紧,“我不会离开。”
“嗯,我知道。”她相信他,她也不怪将她丢下的娘,是她将她托付给了师父,给了她最好的归宿。
师徒俩静静相拥,一切尽在不言中。良久,师父道:“休息吧。”
霁瑶脸一热,轻轻点头,薛正宸将她抱起,放在塌上,盖上毯子,霁瑶有些羞涩又有些疑惑:“师父,你不休息吗?”
薛正宸看着她,大手抚过她的发顶,柔声道:“睡吧,师父陪你。”
霁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倦意袭来,她很快沉入梦乡。
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师父不在身边,更糟糕的是玄岷峰被下了禁制,她出不去。
议事厅,掌门看着跪在门前的师弟,多么熟悉的场景,十五年前他最疼爱的小师妹也是如此,跪在他面前,求他放她走……
而今天,是他最器重被整个苍玄寄予厚望的师弟,跟他说要与徒儿结为道侣。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自会带她离开,远离苍玄。”
“你在威胁我?”
薛正宸摇头,“我不愿瑶瑶受委屈。”
“你……”压抑的怒气在这一刻冲到顶点,“好!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也别想离开苍玄!”衣袖一抖,手中甩出一根金鞭,“这是历代掌门传下的将神鞭,今日我以掌门之名连同师父惩戒你这个不忠不孝失德罔伦的弟子!”
一鞭甩出,跪在地上的人纹丝未动。
将神鞭乃上古神器,神威难测,薛正宸已至分神,十鞭下去也是皮开肉绽,深可见骨,神色虽未变,额上却是浮上一层细汗,掌门亦是汗透入背,真气不稳,这十鞭他用足气力,执鞭的手在颤抖,然而比身体更疲惫的是他的心,
霁瑶被关的第十天,终于有人来放她出去了。
“你师父去找老顽固摊牌要与你结道侣,被他抽了鞭子封了灵力去思过崖面壁了。”天潼没好气地说,她真是高估那个傻蛋了,还以为他会爆发一下,居然乖乖跑去找打,简直蠢到家了,她就不该对他抱有希望。
霁瑶这些天想过无数种可能,眼下的情况她也曾想到,“姨奶奶,求你救救师父,你一定有办法。”
她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嫣儿,“唉,真是欠了你们母女俩的,跟我来吧。”
掌门一看到她俩直接拒绝,“不用说情,他什么时候打消他那荒唐的念头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天潼呵呵笑着:“我确是来说情的,但不是那个情,而是你我之间的情!”
掌门突然脸色变得涨红,“胡说八道!你我之间哪来的情?”
“是吗?”天潼娇美的容颜笑起来越发艳丽,“我还记得有个愣头青刚入选内门的时候一定要拜我为师,说我……”她故意拉长调子,“……长得好看,还时常送海棠花与我……”
霁瑶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俩人一个古板,一个跳脱,还差个辈分,怎么会……
掌门声音亦变得低沉:“那时年少轻狂,师叔莫要再提。”
“莫要再提?”天潼声音拔高,“你以为我想提吗?你眼里只有苍玄,为了师门荣誉你可以牺牲一切,结果呢,嫣儿死了,正宸也要被你逼走了,你是不是要我也离开,好让你一个人守着苍玄过清静日子。”
“我……”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开口,“我是苍玄掌门,我要对苍玄负责,对所有弟子负责。”
“好!我也跟你直说了,上次没保护好嫣儿,这次我说什么也要护着瑶瑶,她俩的事情我管定了。”
掌门看着天潼,似是生气似是无奈,最终化成一声叹息,“你为何总是如此任性。”
天潼挑眉,“我就是这样,改不了了。”
俩人目光胶着,似在斗法,旁观的霁瑶看得分明,这俩人有情,却在压抑。
仿佛过了许久,掌门败下阵来,扔给霁瑶一块玉牌,“去接你师父,让他去把魔窟搅黄了,以后……就别回来了。”
霁瑶愣在原地,掌门是要将她与师父逐出师门了吗?天潼将玉牌放到她手上,“先去将你师父接回来。”
她接过,郑重向掌门师叔磕了个头,离去前听见他说——
“不要太招摇……”
“偶尔也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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