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组建海运部门,并非画蛇添足的给夏贸公司的船队一个名分,而是为未来夏国海军的建立提前打好基础。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中途不出意外,今日还只是一个外贸公司子部门的海运部,早晚有一天会鸟枪换炮,披上“夏国海军”这一牛逼闪闪的新衣,所以,关襄羡慕嫉妒罗布蓝海就不难理解了。
关襄本人只是一个内河水师的低级军官,对于大海的了解甚至还不如一个渔民,更遑论罗布蓝海这个老海狗,自然不符合“海军”的征召条件。
当然,按照惯例,罗布蓝海最后到手的职务只是海运部的副经理,部门经理的位置最终依旧掌握在诸夏子民的手中,落到了夏侯侍从刘海亮的头上,他是“七大高材生”中唯一一个出自福建船政的海军学员。
刘海亮虽然学的是蒸汽铁甲舰时代的操作,但不妨碍他对风帆战舰的了解,何况,不会还可以学啊,作为学院派的知识分子,本身见识就更广阔,学东西更快。
对于这个新任命,刘海亮本人是非常乐意的,眼瞅着同属“七大”之一的白晃、夏明果、赵信相继获得实缺开始崭露头角,剩下四人说不羡慕肯定是骗人的。
相对于另外三个同伴来说,刘海亮的劣势最大,他是海军,众所周知,海军是一个无底洞,是吞金巨兽,最是耗费时间和金钱,都说百年海军,刘海亮本以为自己想要发挥作用,最起码还要等个年,甚至十几年,没想到命运这玩意儿就是这么神奇,他堂堂海军高材生的命运,却被八竿子打不着的硫磺所改变。
要不是制作火药需要硫磺,夏侯绝不会对硫磺上心;要不是夏国境内没有硫磺,夏侯就不会悬赏硫磺的消息;要不是刚好又获得了硫磺的消息,夏侯就只能外购;要不是刚好发现的硫磺孤悬海外,哪还有专门成立硫磺船队的必要?
正是需要成立硫磺船队,夏凡这才索性一步到位成立夏贸海运部,将船队一分为二,一支专司运输硫磺,一支专司外贸。
专司外贸的那一支,未来应该会继续留在夏贸公司,不会做出改变,但专司运输硫磺的那一支,未来很可能来一次华丽丽的变身,成为海军。
……
在三个小伙伴羡慕嫉妒的祝福声中,刘海亮汇同罗布蓝海等海运同僚,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南部通道,前往新港报道,那里,将是海运部的老巢。
夏元年六月二十四日,刘海亮、罗布蓝海等一共五名从各处调任或重新征召的海运部门高层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成立还没十天——成立了九天——的新港镇。
九天说真的并不长,眨眼即过,对于某些工程来说,九天或许连前期勘测的时间都不够,但对于在白纸上作画的新港镇来说,九天时间足够翻天覆地…额,夸张了,但用今非昔比来说,确实恰如其缝。
所谓“人多力量大”,在一千多人的不懈努力下,帐篷开始被木屋取代,人一眼望过去,一边是帐篷一边是木屋,好似来到了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混居地,十分新鲜。
码头上的木质栈桥拓宽了差不多有五六倍的样子,目测从勉强能够停泊一艘千料大船到能够同时停泊三四艘。
脚下长满杂草的泥地和沙砾地被踏平压实,碍事的花草树木被清空,从码头处往西北方向,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除此之外,原本堆积在旷野上的粮食被转移到了仓库中,一条条麻袋码的整整齐齐,在粮食的隔壁,另外还多了如小山般的各质材料,砖石竹木应有尽有,虽然种类驳杂却井井有条而不会使人产生混乱之感。
屋外的空地上撑起了一排排、一列列的竹竿子,下面两两互相交叉搭起,交叉处用藤蔓捆紧,然后两组分开十几米各自撑地组成四个脚,上面再横着一条竹竿,竹竿两头各搭在两边的交叉处,横着的竹竿上整齐的晾晒着镇民的衣服、被褥,还有足以晃花眼的腌制了的干肉和干鱼,人走在其间,皂角的清香和鱼肉的腥臭齐飞,既酸爽而又令人沉醉,这是生活的气息,这是希望的保证。
……
五人只在刚到的时候因为好奇心,在新港镇闲逛了一圈,之后就一直当做隐形人一样缩在某个角落里,尴尬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能不尴尬吗?别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就他们五个闲人,连王大镇长都跑东跑西的脚不沾地,必要的时候更是亲自搭把手,他们五个是管船的,关键是船都被乔盛泰带走了,没船。
“要不,我们去向王浩要把斧子?”气氛实在是很微妙,自问还是年轻人的刘海亮终于脸皮熬不住,提出了以上建议。
要斧子干嘛?当然是去砍树。
其余四人也是觉得不自在,闻言稍稍犹豫了一下,都表示了认可。
“只是,他们还有多余的斧子吗?”被派来担任船长的胡子阔弱弱的提出了担心。
“没有斧子就不能干点别的吗?”刘海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去捡干柴总会吧?”
恰巧这时,不远处,一辆独轮车的车轮不小心陷进坑里,致使整辆车倾倒在地,不仅车上搭载的麻包散落地上,连推车的人都在惯性的拉扯下,摔了个跟头。
“愣着干嘛?还不去帮忙!”刘海亮虎着脸呵斥了一声,自己率先冲了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加入五个生力军,独轮车马上就被扶正,并被推出路坑,散落的货物三两下也都被重新堆好,那个推车的中年汉子感激的道着谢,接连送出了五张好人卡,幸好刘海亮五人并不知道好人卡的梗,乐滋滋的接受了对方的称赞。
对,我们都是好人,平生就喜欢做好事。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对了,还没请教,我看麻袋里装的都是粮食,老哥你们这是要往哪儿送?”一番感谢和推辞后,刘海亮终于收敛了笑容,问道。
那汉子并未多想,乐呵呵的笑道“西边盐场……我们这批都是往那儿送的,老刘头他们负责给水泥作坊那边送。”
“原来如此。”刘海亮重新恢复笑容,“吃饭要紧,不能耽误盐工们吃饭,小弟就不打扰老哥了。”
“好说……”汉子憨憨一笑,推着车子就走,“以后有机会请喝酒。”
运粮小队走后,刘海亮五人又帮着做了点杂事,这让王浩等新港官员对他们的感官大好,这番姿态,最起码证明刘海亮等人并没有那种无可救药的贵族官僚士大夫习气,是愿意放下身段的实干家,这样的人,日后合作起来势必会更顺心。
对于合作来说,顺心,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合该刘海亮等人运气好,在他们来到新港的当天下午,乔盛泰率领的第二批贸易队,在新港镇民的欢呼声中,驶进了新港海湾,缓缓的靠在了码头上。
如之前众人所预测的一样,船队走的时候仅有两条船,回来的却是有三条船。
而且这一番来回只用了十三天时间——十二日从县出发,二十四日回归新港码头——比第一趟足足缩短了九天,三分之一还多。
一个可喜的开局。
“乔总,想不到短短十天时间,新港就有如此面貌!”乔盛泰旁边,姚先邦望着焕然一新的码头,颇为震惊的感慨道。
在他看来,新港的建设速度,远远超过了夏国最早占领的和平安两县。
其实这是视觉误导,新港的发展速度还是不如、平安两县的,毕竟资源差距和人口差距摆在那儿呢,只不过两县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即便有所改变在短时间内也看不出来罢了。
不过,等夏国的外贸进入正轨后,新镇的发展速度倒是可能会超过山中平原。
但绝对不会是现在。
“呵呵……”乔盛泰抚须而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夏凡曾经对诸夏民族的评价。
种田能手和基建狂魔。
诸夏的种田天赋毋庸多言,而基建天赋,今天算是有了直观感受。
“真是了不起啊!”乔盛泰忍不住夸赞了一声。
“确实很了不起,不知道君上安排的新镇长是何许人也,一会儿一定要好好交流一番。”姚先邦还以为乔盛泰是在夸奖新港镇的建设,连忙附和道。
乔盛泰只是点头,并未多言,更没有解释他夸赞的其实是诸夏民族的天赋技能。
可是等贸易队人高层依次登上码头后,心情就变得复杂了。
“卑职刘海亮(罗布蓝海、胡子阔、林孝贞、李威),见过乔长官!”
刚刚脚踏实地,就见一行五人呼啦啦涌了上来,冲着自己躬身行礼。
“你们这是?”
五人中,乔盛泰只听过刘海亮和罗布蓝海的名字,但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刘侍从,是君上有什么命令传达吗?”
刘海亮虽然新任夏贸公司海运部经理,但其夏侯侍从的职位并未削除,所以被称作刘侍从也没错。
“乔长官客气了,赖君上信任,卑职现任夏贸公司新成立的海运部从四品经理,专司海运工作。”刘海亮笑呵呵的道,“以后,卑职就在乔长官手下混饭吃了,还望乔长官多多提携。”
提携个屁啊提携!
乔盛泰嘴角抽搐,丫的一个夏侯侍从,君侯近臣,哪轮到他提携?
更要命的是,难道君上对自己不信任,这就要迫不急待的分自己的权柄了?
一时间,乔盛泰嘴里很酸很苦,心里悲愤不已。
乔盛泰这样,夏贸公司的其他人同样不舒服,只听姚先邦不阴不阳的说道“刘侍从哪里的话,身为君上身边人,是我们要仰仗你才对,还望不要嫌夏贸公司的庙小才好。”
嗯?刘海亮懵逼,继而转念一想,豁然开朗,他们这是以为他来摘桃子啊!
他连忙苦笑着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听完刘海亮的解释,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心里总算释怀了,对于乔盛泰来说,只要不是君上不信任就好,至于被分走了一点权柄,他并不在乎,他可没想过一辈子就在夏贸公司里干了,有这么好的开头,再没有一点野心实在说不过去,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混个部堂、阁老当当呢!
疙瘩一去,乔盛泰老脸一褶,笑容可掬,“硫磺关乎火药,是大夏不可忽视的战略资源,必须保持高度重视,将其运回本土刻不容缓,这样,等此次购得的货物全部卸载完毕,本官做主会立即调拨一艘海船跑硫磺岛。”
“而且,在费西城的造船厂还有我们的两艘船在建,另外,最近一段时间又有许多海主在清减手下船队,正是我们入手的大好时机,在这里本官保证,等下趟归来,硫磺船队必然会再添一将。”
乔盛泰如此大方,罗布蓝海、胡子阔等人都很高兴,唯独刘海亮心里直骂妈卖批,老狐狸。
作为海运部们的老大,关于船只如何分配应该是他的权力,哪怕事后报上去被乔盛泰否决,最后还是和乔盛泰所说的一样,但那是另外一回事,起码程序正确,可现在,尼玛,乔盛泰仗着自己夏贸公司总经理的身份,直接越过了刘海亮这个海运经理,插手船只调配,别说决定权了,连刘海亮的建议权都给剥夺了。
这是什么?在刘海亮看来,打压还不至于,但警告的意味赤果果。
这里是老子的地盘,甭管你是不是君侯近臣,在这里都得听我的!
嗯,就是这个意思。
或许这样的举动乔盛泰只会做一次,但一次就够了!
“乔长官英明。”刘海亮感受到了乔盛泰的盛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乔盛泰并未因私废公,让人无话可说,他只好从心。
“哈哈哈,刘经理,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账房兼财会部经理姚先邦……”乔盛泰哈哈一笑,对刘海亮的态度颇为满意。
他就怕刘海亮自觉学院出身,加之君侯宠信,从而嚣张跋扈,骄傲自大,不可一世,现在看来,其无愧于君侯的信任,懂得分寸,日后可以适当交好。
但也不能走的太近,毕竟这家伙摆明了会进入军队系统,成为海军大佬有很大可能,到时候你说你一个高级文官和海军将军关系那么铁,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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