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利州,再北行不久便到了阳平关。
此处地势险要,北边是秦岭,南边是巴山、米仓山,嘉陵江从中穿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东汉三国,赵子龙曾在此练兵,夏侯渊于此鏖战,无论是北伐关中,还是南征蜀地,都绕不开此地。
过了阳平关,也算正是进入兴元府地界。
司马靖已经介绍过,兴元府夹在秦陇巴蜀山间,看起来貌似偏僻,却是大宋最为富庶的州府之一。
汉水从秦巴山间流过,中间是富庶的谷地,鱼米之乡,农桑兴旺,也是著名的茶乡。
再加上汉江水运之便,由此往来于西北东南之间甚是便利,兴元府的商业十分繁荣,商税仅次于东京与成都府。
若非如此,早年间太祖也不会让皇子赵德芳遥领兴元尹一职。
在原本的历史上,因为宋金绍兴和议,西端以大散关为界,关中之地尽数沦丧。
兴元府也便从内陆鱼米之乡,变成了抗金的最前线,陆游便曾在此参与抗金之战,并且留下过不少诗篇。
徐还不希望这样的悲剧重演,而今大散关还在宋军手中,北边还有“飞地”府州,以及盟友契丹人。
大军正在北上,夺回关中,收复失地义不容辞,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进入兴元府境内,建立兵工厂的计划自然也就该提上日程,辛赞早就得了徐还的吩咐,在兴元府秘密买房置地。
地点就选在兴州,距离关中前线最近的地方,此处乃是军中重镇,便于控制。
而且是沿着嘉陵江的山区,其中制造秘密基地,旁人无从得知,更利于保密。
黄若彤在这里留了下来,她一个柔弱女子恐怕难以打开局面,徐还特意将辛赞留了下来,打好基础,妥善安顿。
至于徐还近身随侍,掌管文书的事情则交给虞允文,涉及重要机密的则是徐还自己亲自处理。
人才!
依旧很缺乏,不够用啊!
关中自古出人才,西军兵将更是名扬天下,定要好好发掘一些为我所用才行。
大概安置好黄若彤之后,徐还准备率军动身,北上大散关,却被司马靖拦住了。
“国公准备这么直接过去吗?”
“嗯?先生的意思是?”徐还微微错愕。
司马靖悠悠道:“若国公打算坚守大散关,现有的兵力足够了,甚至有多余;
倘若国公打算主动出击,前往大散关,就意味着要在渭水畔的平地上与金贼的骑兵正面交锋。”
不用再多说什么,徐还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
自己麾下的兵马从荆湖而来,适应山地平原野战还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缺少骑兵,是硬伤。
大宋自从立国以来,因为失去了燕云和西北牧马之地,骑兵一直就是短板,从而在对辽、夏的战事中始终处于下风。
而今对金军作战也是如此,关中平原之上,如果野战,以骑兵见长的金军无疑占有很大优势。
张浚、牛皋、吴玠联手干掉翰鲁古只是偶然,是先设伏,后利用对方的轻敌骄纵引入其入彀。
能够成功,本就有侥幸,而今前车之鉴在那,金军肯定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单纯以步兵对抗金军的骑兵,无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徐还很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着急建军火作坊,生产火器也正是这个原因。
没有对等的骑兵前,唯有火器才能有效克制金军骑兵。
可一切刚刚开始,尚需实验、生产、运输、装备,这个过程需要不少时间。
而且,徐还不想过早暴露这个大杀器。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发挥最大价值才好,若是让金贼提前察觉,有了防备,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
毫无疑问,这是徐还现如今面临的一个尴尬问题,而且显然不止这一个。
“国公此番北上,要对付的不止是金贼。”
司马靖续道:“且不说关中周遭还有党项、羌人虎视眈眈,只说西北宋军,恐怕也未必会对国公心服口服。”
徐还深以为然,这是个不可否认的问题。
自己虽有身份,也有几分薄名,但主要限于东南。西北兵将素来彪悍,未必知晓,更未必轻易服气,乖乖听命行事。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古以来便是个道理,军中尤其是如此。
徐还之所以先派牛皋前去,目的就是为了与西北兵将接触,提前了解沟通,如果能打成一片最好不过。
牛皋也算不辱使命,一到大散关便与张浚、吴玠联手打了场胜仗,算是开了个好头。
不过司马靖似乎并不以为然“伯远是将,与兵将并肩作战,那是袍泽之情。国公是帅,需以上御下,统率全军,是上下之分。
要使三军信服,除了赏罚分明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威望,让兵将看得见,心服口服的威望。
就好比黄天荡、楚州那般,两战之后,东南之地,朝野上下再未有人质疑国公。而今在西北,也需要这么一个手。”
徐还点点头:“明白了,先生是让我先给西北将士先放个炮仗?”
司马靖笑道:“是呢,先声夺人,先夺人心。如此国公方能在西北彻底立足,做到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往后才有可能……”
不必在说下去,徐还心里明白:“如此说来,我不能立即前往大散关,更不能空着手去喽。”
司马靖点头道:“嗯,最好带点东西,让西北兵将见识一下国公的手段与风采。”
徐还深以为然,司马靖提到的这两个问题,无疑正好说到了点子上,是极重要的关键之处。
“先生能提出问题,想必胸中早有谋划,已有对策了吧?”
谋主的存在是为了拾遗补缺,更是为料敌预先,出谋划策,说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呵呵,得国公器重日久,尚无所建树,靖心中有愧啊!”
司马靖笑道:“此番有个想法,国公或可考虑。”
“请先生教我!”
“韩信故计。”
徐还凝眉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没错,依样画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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