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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有恃无恐
    洞庭湖上,明月当空。

    庞大的楼船从艑山之后驶出,横在浩瀚的湖面上,如同一堵墙一般截断了叛军后撤的路线。

    李彦先站在船头,八牛弩上覆盖的油布已经撤去,将士们正忙着上弦,涂过火油的弩箭已经准备好。

    驸马的计策成功了,叛军也成功落入包围圈,更让李彦先兴奋的时候,云开见月明。

    中秋圆月高悬天空,湖面上泛起星星点点的光辉,不再是漆黑一片,叛军的船队清晰可见,无处遁形。

    最后的担忧荡然无存,牛皋也已经率部从码头赶来,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李彦先大手一挥,弩箭应声而出,一道火线划过天空,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叛军有些慌,尽管他们的将领不嘶吼着,想要稳定军心,但是毫无作用。

    如果没有天空的明月,看不到官军的楼船,叛军将士或许不会这般心慌,或许可以借助漆黑的夜色趁乱逃走。

    但是现在,月光让他们彻底暴露在官军的攻击下。

    八牛弩连续飞出,已经有几艘船起火,不过因大雨之后船体潮湿,没有很快燃起便被扑灭了。

    但火光下,叛军船只的位置,以及兵卒仓皇的神情全都暴露无遗,随后迎来的是官军更为密集的弩箭。

    哀嚎声不断在湖面上响起,让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叛军越发惊恐,越发慌乱。

    不能乱!

    杨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陷入了包围,但自家有车船,水战还是有优势的,现在强行突围还来得及。

    命令下达,几位亲信将领率领车船向官军的楼船发起猛攻,旨在撕开一道口子,借助速度优势及时逃生。

    可是……

    当叛军将士踩动轮子的时候,愕然发现竟然很涩,甚至是踩不动,借着月光一瞧,轮子上缠绕着厚厚的水草。

    如果只是个例也就罢了,当很多车船被水草缠绕时,他们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看到远处有官船似乎在不断往湖中抛洒物品时,杨幺险些坐倒在地。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车船的构造,很显然官军找到了克制车船之法,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大势已去!

    尽管杨幺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徐还的安排一环套一环,可谓是滴水不漏,只要自己钻进来,就是万劫不复。

    杨幺看了一眼月光下的艑山,想当初就是在这里歼灭了洞庭水军,一战成名。

    而今却要在这里大败,甚至是全军覆没,成也艑山,败也艑山,这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吗?

    不,不能就这么放弃。

    即便是水战败了,叛军还有根基,就可以继续经营自保,继续发展壮大,卷土重来。

    自古以来,有太多帝王霸业就是这样成功的。

    想想刘备,称霸蜀汉之前曾经有过多少次失败,有多少次被追打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成大事者,必须要经得起挫折,坚忍不拔方能成功。

    杨幺不断鼓励自己,然后叫上夏诚,朝官军船队的缝隙杀了过去。

    大队人马不能突围,但少数人马杀出一条路生路总归可以吧?

    ……

    洞庭湖上的战斗在继续,眼见叛军已经七零八落,溃不成军,牛皋发出了信号。

    湖边的官军看到火光信号之后,立即入城,前往大校场奏报给徐还。

    “有个好消息,好让诸位安心。”

    徐还笑道:“李彦先、牛皋两位将军已经在叛匪水军围困在艑山之下,此刻正在全力歼敌。

    想必天亮之时,就会有捷报传来,说不定,还能看到杨幺的人头也未可知。”

    闻听此言,校场上的将官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会心笑容,纷纷起身道:“驸马妙计歼敌,我等佩服。”

    “叛军歼灭在即,可喜可贺。”

    “好了,大家现在可以放心喝酒了,不过这庆功宴嘛!”

    徐还沉吟道:“初到岳州之时我就说过,待岳阳楼修复之日,在楼上设宴请功。”

    “甚好,让千古名楼见证平叛大捷,实乃盛事。”

    “届时可请大儒名士,仿范文正公题记岳阳楼,记述驸马平叛之功。”

    ……

    徐还笑而不语,转身看着孔彦舟,这厮到了此时仍旧这般淡定,不容易啊!

    “孔彦舟啊,你这是仍旧心存侥幸吗?”

    孔彦舟冷笑道:“毕竟没到最后,局势如何尚且难料,驸马是否高兴过早了?”

    “也是,战场之上,有些事确实不到最后胜负难料。”

    徐还点点头,沉吟道:“不过嘛,即便杨幺不似,叛军也会损伤大半……对于你们引以为傲的车船,你就不要心存任何幻想了。”

    “你有办法破解了?”

    “不错,多亏了黄娘子,想到个简单实用的好主意。”

    徐还戏虐道:“想必此刻,叛军的车船在水面上寸步难行。”

    “哼!”孔彦舟冷哼一声,似乎仍旧不大服气。

    “当初面对金贼之时,你若如此硬气,该多好?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徐还忍不住摇头叹息。

    孔彦舟则索性闭上眼,算是逃避吗?

    “有件事我很好奇,前次艑山水战时,岳州空虚,你是守将,如何不直接向叛军献城呢?”

    王躞同样对此好奇,他就是因为这一点对孔彦舟笃信不已,险些误了大事。

    孔彦舟没好气道:“我虽是守将,但城中将校大都不是我的人,没把握可以号令他们…何况王躞不算很笨,回来的也快,我能怎样?”

    和预料的差不多,可是……

    徐还注意到,自始至终孔彦舟都气定神闲,好似一点都不焦急,这完全不符合一个被抓获,必死无疑奸细的反应。

    他不在乎生死,已经彻底放弃抵抗?

    不会,一个会放弃气节,投降异族的将领,说他不贪生怕死,不可能。

    那是对叛军还有所幻想?还是还有其他保命的手段?

    看到孔彦舟风轻云淡的表情,徐还莫名有些心慌。

    直觉告诉他,孔彦舟这般有恃无恐,一定有所凭恃……

    难道是自己有什么漏洞被他抓住,有吗?

    徐还不敢怠慢,脑中飞速回忆各种安排,与可能的后果,确认是否有疏漏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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