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若兰轩后,朱璃芷没有回房,而是在料峭春寒中,继续坐在院子里发呆。
素兰一看便知主子心情不好,问了春喜半晌,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无奈之下,只能拿上披风,又命人端着木案,去到了小院里。
“公主,春寒未过,穿上披风吧,莫着了凉。”
听见素兰的声音,朱璃芷从杂乱无际的思绪里回神,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素兰松了口气,赶紧上前给朱璃芷系上披风,“公主,今日陛下赐了些多罗国的岁供,都是些奇技y巧之物,公主可要看一看?”
朱璃芷沉默,没去问是些什么东西。
素兰无声一叹,挥了挥手,候在一旁的g0ng人便把木案端了下去。
“公主,昨日陛下命人送来了今年新摘的扁叶银针,说用了些新制法,味道凛冽甘甜,奴婢给您沏一壶吧?”
一听扁叶银针,朱璃芷闭上眼,只觉x口梗了一口浊气,不上不下,让人难受至极。
“我不想喝,素兰,扶我回房。”
……
夜里,朱璃芷了无睡意。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几次,甚至数次滚出了锦被,却又被锦被里的另一只手捞了回去。
“芷儿,怎么了?”
沐怀卿的声音似有些朦胧睡意,将床上这个不安分的娇儿捞进怀中,把她牢牢罩在锦被里。
朱璃芷感到有些窒闷,挣了挣,一把掀开了被褥。
她坐起身来,在黑暗的夜se中,低低开口,“明天起,你不要来了。”
沐怀卿一愣,伸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颤。
这时,朱璃芷又道:“也不要再以父皇的名义给我送东西,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朱璃芷话音刚落,沐怀卿忽然从身后用力抱住她,他埋首在她幽香撩人的青丝里,低声道:“芷儿若不喜欢我不送便罢,可为何不让我来?是何人何事惹了芷儿不快?”
沐怀卿音se温和,但亦有些急迫,他的唇缠绵在她耳旁,细细亲吻,密密亲昵。
感觉到腰间的一双手有向上抚弄的趋势,朱璃芷僵y着身t,向前一挪,避开了身后男人的怀抱。
“我尚在孝期,这样,不好。”
她拒绝的声音有些艰涩,沐怀卿闻言略是一愣。
他目光幽幽,看向昏暗夜se中的软烟罗帐,神se泛凉。
然片刻后,他将朱璃芷一揽,抱回x前,“无妨,我就陪着你,什么都不做。”
“料峭春寒,若兰轩里没有地龙,炭火窒闷,夜里我就给你暖着,什么都不做。”
黑夜里,沐怀卿的声音无b低柔,他一再保证着,显得有些卑微。
朱璃芷心中酸痛,用力咬住唇,忍下到了舌尖的另一句话。
自从德帝病倒后,前朝政务皆由何广义和沐怀卿在打理。
其中掌揽大权的是司礼监首座何广义,德帝把绝大部分政事都交由何广义在办。
沐怀卿虽然昭yan殿跑得勤,但看起来并没有揽上什么重要的差事。
b起现在炙手可热的掌印何大人,这西厂厂公似乎已过了刚上任时的那阵风头。
“你是西厂提督,长住在昭yan殿里算什么?”
半晌后,朱璃芷低声开口。
沐怀卿闻她话里仍是不愿,但也没有坚持拒绝,他略闭了闭眼,又拉来锦被,将两人裹住。
“圣上龙t欠安,臣不过是为了方便听差,才暂住在昭yan殿。”
他轻声哄她,揽了她细软的腰肢,让她又躺回床上。
“你别瞒我了,现在哪里有那么多差让你办?”
朱璃芷睁着眼,一双猫眼儿寻着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沐怀卿一笑,伸手点了点朱璃芷的唇,“傻丫头,西厂的差事,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
朱璃芷微愣,“那你给我讲讲平日里你办的都是些什么差?”
沐怀卿垂眸,片刻后,轻轻道了声,“好。”
接着,沐怀卿将他上任西厂提督后所办的几件大案,一一讲来。
从祁王谋反案,到河东布政使贪腐案,还有大半年前策反了贺兰族归顺大启。
朱璃芷仔细听着,若有所思,但渐渐也有些支持不住,眼皮频频合拢。
沐怀卿看在眼里,低头轻吻她的发顶,“困了就睡吧,这些故事,一次讲完,便不好听了。”
朱璃芷窝在沐怀卿的怀里睡意朦胧地“唔”了一声,片刻后,她似困极了般轻声又道:“怀卿,我的眼睛还要多久才能寻到解药?”
黑暗中,花雨青杏的软烟罗帐里,空气似乎变得有些沉滞。
半晌,沐怀卿都没有回答。
朱璃芷亦像睡着了一般,没有继续追问。
“芷儿莫急,快了,一切都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沐怀卿的声音在帐中响起,低低的,几不可闻。
朱璃芷的眼睫颤了颤,没有任何回应。
……
宏德二十二年,春,大启王朝二皇子朱猷麟率西北大营四十万兵马,出征北伐。
贺兰族终于盼来了救兵,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同样收到消息的乌戈族,似乎被大启动真格的北伐吓破了胆,连夜撤军数百里,gui缩北阙山按兵不动。
战事并未如火如荼地拉开序幕,反而还未开战便陷入了奇异的僵局。
对大启而言,北疆合族不战而退,士气低弱,实乃好事。
但这几日,盛京的气氛却莫名地紧张。
首先,负责京师守备的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王道远、副都指挥刘安被捕,无人知晓这二人犯下了什么过错,只知是西厂三档头汪衍亲自带人拿下的。
紧接着盛京进入宵禁状态,入夜后但凡有在外走动的人,不问因由,一律拿下。
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皆感到一场山雨yu来。
g0ng城之外人心浮动,g0ng城之内更是另一番风云莫测。
德帝依旧卧榻不朝,这几日更传来消息,德帝病重,已连续三日水米难进,恐不久矣。
朝堂上下一片哀声泣泣,但朝臣们悲伤的面容下,却传递着各种眼神和消息。
德帝大行后,继任大统的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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