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不停地往回赶,等她回到天都时,是个月朗星稀的大半夜。
还没等她进大门,就看到了天都最高平台顶上那个相当醒目的大背景——目测应该是睡不着觉跑到最顶层吹冷风的罗喉。
整个天都大概只有渡流云敢且能在罗喉身边随时出没,毕竟在天都建立之后招纳来的人,只能算作是他的手下,不管再忠心与否,关心终究是隔着一层,加上斩杀邪天御武的威名凶名,罗喉早就被人贴上了绝代强者的标签。而神龙见首不见尾从大战结束就再没露过面的醉饮黄龙和佛剑分说,也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甚至连天降神使这种神奇的说法都流传了出去,这就导致了如今唯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罗喉成为了众人仰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至于渡流云,身上的奇怪标签就更多了,儒门少君是最正常的称呼,更多的人私下已经将她和罗喉之间的关系传的暧昧不清,可这两人表现出来的却又太过正常,没有任何八卦的可能。然而从她一开始就跟在罗喉身边的这个缘故,也让她的所有行为都显得如此自然。所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这八卦……就看传的人和听的人怎么做怎么想。对此渡流云是毫不在乎,罗喉更是全无兴趣。
我行我素任君评说这八个字,用在他俩谁身上都更合适不过。
瞅着那个标杆一样的背影,渡流云撇撇嘴,无声地嘿笑一声,拔地而起,云龙剑赫然出手“儒门·华威!”
‘当啷’一声清响,罗喉头也不回,只是反手用了两根手指,就将她的剑捏住“流云,你回来了。”
“我去,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象征性地被我打到一下啊。”万分纠结地盯着被捏住的剑身,渡流云郁闷地将剑收了回去,看着罗喉那张平板的脸,很有种伸手捏出一个囧字的鬼畜冲动。
“呵,除了你,还有谁敢如此对吾?”
罗喉低下头看着她,语气中流露着莫名的孤寂。顺应民意建立的天都能怎样,如果身边亲信的人都不在了,他留在天都的意义是什么。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文艺了……我靠,喝多了?这一路吹冷风回来导致鼻子有点失灵,她现在才闻到罗喉身上的酒气。
她眼光向罗喉身后一瞟,毫不意外发现地上躺了一溜儿空坛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另外,还附带躺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倒霉的冷吹血。然而这个熟悉的味道,这不是她送走醉饮黄龙前几天穷极无聊安排人搞出来的高度酒吗!起码六十度啊!他一个人干了八坛子居然只是有点忧郁有点懵,竟然没醉死!她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那几个喝趴下的还活着没?
麻麻批,喝多了还能只有两只手夹住她的剑,人比人,气死人……不对!重点错了!
差点被他打击到糊涂,渡流云眉角爆出一个十字路口“我亲爱的罗总,你真是我亲大哥!好好地学什么借酒浇愁!走什么文艺风,你要想凤卿了,我去把他请回来啊,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至于玩这手嘛,你把他们都喝躺下了,是要他们明天醒酒了跑到你面前抹脖子自尽以谢未尽护卫之责这个大罪吗。”
她无语地用手抹了把脸,挨个拎着衣领拎起来地上躺尸的几个倒霉鬼晃了晃,确认他们还活着,一人赏了一把醒酒药丸子塞嘴里继续留他们在顶楼睡觉吹冷风,拉着罗喉离开天台顶“一身酒气,去泡掉啦,我看你需要的不是灌醉自己,是好好醒醒你的脑袋。看好了,你不是一个人,你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如此醒目的大活人,我在这里,不过是送黄龙兄回啸龙居而已,又不是我要离开天都。”
拖着罗喉进了天都的温泉池子,毫不客气地扒了他的上衣,连推带拽地把人按进水里,她把云龙剑当成抱枕抱在怀里,靠坐在池边的大石后面,所谓非礼勿视这点,她还是很遵守的。
“吾……没有喝醉。”罗喉的脑子异常清醒,他很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就是有点搞不明白怎么就被渡流云扔进温泉里。
“醉鬼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喝多了,醒醒脑子吧你。”
一回来就要伺候醉鬼,倒八辈子霉了她。
“呵,吾很庆幸,天都有你。不然吾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座壁垒。”
如果天都只有他一人,他不确定能够保持着最初的本心,面对这些或是依托,或是因为畏惧而聚集在他身边的人,诺大的天都,与他而言,仅仅是一座冰冷的建筑。
这才过了多久啊,你知道不,在我记忆中的你,可是独自守了天都二十年啊,二十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想都不敢想。
抱着罗喉的衣服,渡流云淡淡地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永远,总有一天人们会忘了经历过的一切,忘了天都,忘了你,但是我不会,也许我会从天都离开,去做我要做的事,但我不会从你身边离开,除非我死,明白?”什么死了也不会忘记,这种空话说来没有用,死后的世界谁会知道是什么样,她能承诺的就是只要她活着,就不会离开罗喉。
“呵。有吾在,你不会死。”这个字眼,过于可怕。他经历过一次,绝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伸开双臂,他靠在池边,由于水汽的关系,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面容,看不出他的表情,却能从语气中听出几分坚决。
“你慢慢泡着,我要洗洗睡,免送。”
挥挥手,顺便把一条浴巾甩到罗喉身边,渡流云默默地吐槽了自己一句方才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嗯,反正再留下去她是脸上发烧,她和罗喉的关系已经在天都被人传的有声有影,万一被人看到她拖着罗喉进了温泉,指不定又变成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本流传出去。到时候她的老脸往哪儿放。
她走的倒是挺快挺潇洒,就是留下罗喉在温泉里一脸的凌乱——你走以前,能不能把衣服给我留下?就算有酒气,它们也还是能穿的,你这样要吾如何出去?回来啊!
这里是一脸凌乱的分割线
那天罗喉在温泉池子里并没有困多久,渡流云派人给他送来了换洗的衣服,她不可能真的让罗喉裸奔出去,毕竟是天都之主,这要让人看见,脸能丢到四魌界去。
这件事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这两个人在相当的一段时间内都比较羞于见到对方,大概维持着见面点头尬笑分向两边闪走的状态三天左右,终于还是没心没肺的渡流云忘了这茬,故态复萌地和罗喉继续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金鱼的记忆有七秒,她的尴尬只有三天。
总有一个人要先打破僵局,难道她要和罗喉一直这么不尴不尬地下去吗,以后的日子还要不要接着相处了。人嘛,就要皮实点儿才活的轻松愉悦开心痛快,该干啥干啥方是正解。
在天都着实闲了一段日子,实际上是派人四处打听她所要的消息,好一番计算之后,她打好了腹案,准备开始大刀阔斧地实行她的大计划。
算时间需要个十五六天一个月的样子,渡流云特地交代了罗喉不准再偷喝她酿的酒,那是她用来往外贩卖获利霍霍外人的烈酒,他要是想喝,她从龙宿那坑来的存货有好多,借酒浇愁不可取,对月品酒还差不多,要是她回来再看见罗喉把天都忠心耿耿的好孩子们全喝趴下了,那她就需要好好和罗喉谈下人生理想。
那天喝多了纯属他智商不在线,时间地点环境让他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悲凉感,现在想想罗喉恨不得把当初被他灌醉了的人找个办法灭口,要他再来一次,不用渡流云,他自己先从天都顶上跳下去算了,丢不起人。
所以,他淡淡地表示,不管渡流云上哪儿去,他都不可能再发生那天的窘况。鉴于对罗喉这个深居简出的宅男性子比较放心,渡流云决定相信他一次,安心地离开天都去办她的大事儿去。
至于神马事儿么……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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