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犹如在晴空下泛着舟,船桨突然发了狂,脱手、扬起、照着脑壳就是重重一下,然后坠入水里。我坐在船上,又痛又恼又急,无法前行却又下水不得,彼岸尚在遥远处,这一刻,只想杀人放火!
“你……我去找你?!”刹那间,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恨意“你还我小奈!还我金羽衣!”
“小奈?什么鬼?金羽衣?那不过是我赠你的一件袍子而已,没了就没了,你若喜欢,我再赠你一件便是!”那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嘿嘿笑着,语气清浅,不以为意。
“滚出我的脑子,”我咬牙低语“回到你的地狱里去,你只配和火湖里的枯骨待在一起!”
“美意啊美意,薄情如斯,言语刻毒,这不像你啊。”脑海里的声音嘿嘿一笑,语气变得不屑“难道真的是我高看了你?求人的时候,巧笑软语,保证说‘十七岁生日那天,如果我做梦,我会让你出现在我的梦中。’不需要了,就面目狰狞、‘要我偿命’,这一会儿又让我滚蛋!我往哪儿滚?我现在正身在火湖之畔呢!若不是你的召唤,我怎么可能出现在你的脑中!”
我召唤你?
见你的大头鬼!
我呼唤的是紫袍人,我召唤的是紫翅的灵力!
“你硬要装糊涂,我又奈你何?”脑中的声音将我的心思读取得一清二楚,接口道“那灵翅早就被紫袍人为了救你交换给我了,而我,又将其赠送于你……嘿嘿,我对你如此上心,却换来你滔天怒火,动辄对我喊打喊杀,唉,真是……不过,看样子,灵翅真是白白给了你,不过是牛嚼牡丹,可惜了!”
我盯着气囊外那红色的身影,挣扎的幅度在变小,渐渐安静了下来。
气囊外是雪魇湖,是漫天漫地的水,姐姐若是身处水中,应该会幻身成鱼,不是吗?魇君对她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不再挣扎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心急如焚,堕天这家伙还在我脑中喋喋不休。
“你若再不闭嘴、离开我的脑海,我……”我顿了一下,恶狠狠地说“我就掀开我的脑袋,将你挖出来,而你,永远没有机会去到我十七岁生日的梦中,因为,我死于十六岁!”
“好啊,”堕天嘿嘿一笑,轻巧道“我乐得旁观,反正,帮的多,错的多,我的委屈向谁说?那你就一身蛮力、无处可用,眼睁睁等着那个红衣血族变成一只蜘蛛吧!”
我浑身一颤,血都冷了红衣血族变成一只蜘蛛!
堕天是这天上地下最大的魔,这世间一切妖魔邪鬼,岂不都在他的眼界之内、无以遁形?那么魇君这只雪魇蛛要干什么、在干什么,堕天自然知晓!
“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姐姐怎样了?快帮我出去!我要救姐姐啊!”我急得连声叫道。
脑海中一片静寂。
“喂!堕天!你在不在?”我以手拍额,心跳如雷声阵阵。
脑海中一片死寂。
“堕天,堕天!”我将声音放缓,轻声唤道“你是魔鬼之王,我乃小小人类,千年万年应该都不会有任何交集,没料想,机缘之下,识得你,你如此明艳耀眼,让人无法逼视!你赠我衣袍、救我姐姐,还救了精灵二子,我亦与你有生日之约,但,你牺牲小奈性命、羽衣也因你化成一抔黑灰,是的,我知道都是为了救我、他们的消逝我亦脱不了干系,但,我恨你,我就是恨你,我也恨我自己!我再不想与你有任何交集!可是,这一刻,我该怎么办!你如此厉害,一切在你眼中不过云烟,但,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还有我的朋友死在面前!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唉……”脑海中那个声音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一个躲在暗处的鬼魅,不情不愿地现身。
“你无需恨我,也无需谢我,过往种种,就当两讫。只是,美意……”堕天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再次响起,因为我看不到他的样子,所以他的声音听上去,在这封闭的气囊里,显得尤其清晰明朗、动人心魄,仿佛闪着金色光芒的质地。
他唤出我的名字时,那两个字,像一朵带着香味的白色花朵,芬芳扑鼻,充盈我心,让我有一瞬间的眩晕——这个可怕的魔鬼!
“不过区区小事,都让你如此纠结、反复,你这枝枝蔓蔓的性格,大事临头,何有担当?”堕天的声音继续道“我何尝不想一切只是误会,而你、根本不是‘命定的那个人’,但,偏偏你就是!我是最不信命之人,‘天命’在我看来,不过是晴空里的一个屁!但面对你,我却只能接受……”
我听着他的声音,心中一片焦灼,根本没法去分辨他话中之意,只等待着他转折、转折之后又转折的落脚之语。
“我说什么,你亦是听不进去的,算了……”堕天又是一声叹气“说你‘牛嚼牡丹’,真是不冤你,你可知这紫翅,是我那弟子万年修为而成,是他最为自傲的一样灵器,在你额上,不过成了一样饰物,装点你那洁净无辜的笨脑壳!”
“当然不是!”我忍不住出声辩解“我自然知道灵翅厉害,我就是利用了灵翅的灵力,才将水道改为地道,但不知怎的,入了地道之后,灵翅就渐渐失去灵力,只剩了照明功能,我也很是费解!”
“……”堕天沉吟不语。
“现如今,我姐姐陷入险境、生死未卜,无奈之下,我想到是否可将灵翅的灵力唤出、先救出我姐姐!你说我老牛也好、小牛也罢,只要能救我姐姐,说什么都随你吧!”我急切道。
“想来是金羽衣这家伙搞的鬼。”堕天嘿嘿冷笑道“这家伙一向自负,想着有他在,还能有搞不定的?所以,估计是他动了什么手脚,将灵翅的灵力暂时压制,你就以为灵翅不灵了,待他消逝,他动的手脚自然也就无效,现在的灵翅,早就恢复了灵力了!”
听到堕天以这种无谓的语气提到金羽衣,我心中有些恻然,如果真是他对灵翅做了什么手脚,我不恼,他已消散成灰,对他气恼,我不忍心。
“怎么?于心不忍?一件衣袍,如此上心?”堕天不解道。
“对你,只是一件衣袍;对我,是护我、助我、共过生死的伙伴。”我低声、清楚地说。
“无能之人才最是矫情!”堕天冷笑道。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拉锯“堕天,你曾经说过,灵翅,还给紫袍人也不过是暴殄天物,还不如,‘给我’,现在,什么废话都别说,告诉我,如何才能将紫翅的灵力召唤出来、为我所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嘿嘿,这才有几分霸气!竖起耳朵,听我说!”堕天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