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苏巨芒还念着山谷里的情况,虽然是师叔在锻造兵器,但却是他在还刘元的恩情,自然不会忘了。
来的也正是时候,回了山谷之后,都还没来得及与刘元几人多说些话,便看师叔已处理好了一切情况,离开了火炉,从山谷深处走了过来。
“怎么样?”刘元还未说话,苏巨芒便上前一步道。
“你师叔我出手,还能有什么问题不成?”雷云子嘴上哼哼两声,显得多神气的道。
说实话,起初他心里的确是没什么底儿的,不过到的现在,反倒是越发的放松下来。
那把刀成是肯定成了,不过与他事先心里所预料的还是有差距的,但那刀的品质,他却一点儿也不怀疑,毕竟那甲鱼的材质真乃罕见,不仅稀有还绝妙。
几个人刚刚在数十丈外站定,就听一声巨响,火炉的顶盖直接飞了出去,一道粗约一丈有余,乌黑的亮光冲天而起。
这黑色深邃至极,好似能将人的目光直接给吸进去一般。
众人直勾勾的看着不远处的火炉,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各异,只瞧这气势,想来便不会差了,刘元心里如是想着。
随着黑光一点点的缩短,并逐渐消散,苏巨芒隐约间想起了剑阙山庄当初打造‘巨芒’等传世宝兵的情况。
类似大剑‘巨芒’这样的兵器,可不是轻易就能成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就例如他手中这把‘巨芒’,便是由几十个人合力才练成,‘巨芒’练成的那一日,平地起狂风,比起今日的乌黑光柱来说,倒也说不好哪个更盛一些。
“哈哈哈,不错不错,想不到我雷云子有一天,也能独自一人完成如此大作。”雷云子眼神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说道。
笑的浑身肥肉都抖了起来,右手摸着后脑勺,砸吧砸吧嘴,转身看着刘元道:“刘元,去看看去。”
“现在吗?”刘元嘴上疑惑的问道,人已经迈步走向了前方,他这会儿心里还有些忐忑。
毕竟他原本的目的只是想要一把趁手的兵刃罢了,但先前那道乌黑的亮光真是吓着他了。
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些传说故事,大抵上就是那些酒楼茶肆里常说的那些兵器,什么练成之日天下血雨,还有什么直接噬主的,以第一个摸到兵刃之人的血来祭刀的,等等。
咕咚咽了口唾沫,刘元提起浑身劲力,那一缕纯阳精气在体内游走,还有苏巨芒作自己后盾,他心里稍稍放心一些。
可以说刘元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苏巨芒这种剑痴都了解的那些,还真是有可能发生些玄奇的情况。
越近了几分,就这短短的距离,刘元走的后背汗都滴出来了。
后面倒不是因为紧张了,而是随着他与那火炉不断的接近,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气势,那气势逼的他每一步都犹若千斤之重一般。
应该就是那把刀的刀势吧,刘元在心里这般想到,当彻底站在那火炉前时,刘元已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呼呼喘着粗气,眼神定定的看着火炉红彤彤的铁壁,顺着火炉边的梯子往上爬去。
离的如此近了之后,刘元才反应过来这火炉是有多大。
内里黑漆漆的,一点光芒都没有,刘元探手往火炉里伸去,炉子里的温度依旧很高,却也不是难以忍受。
五指成爪,掌心内凹,将阳火精气运自手心朝着炉子里一吸,簌簌的声音响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猛兽要从山洞里跃出,山石都震荡起来的感觉,在抓到了一把的煤渣之后,突然一股冰凉的感觉袭来。
入手的第一瞬间,刘元就知道自己抓到的是一把刀,正是他需要的那把刀。
凉,越来越凉,和他预想的大不一样。
不过倒是也没出现什么噬主的现象,就静静的待在他手心,没有丝毫反应。
应该抓住的是刀柄吧,刘元心里这般想着,已经抓着刀从木梯子上爬了下来。
看见刘元下来之后,几个人都迎了上来。
伸手将刀放在身前,只见此刀长约刘元身子的三分之二,比起‘了然’来说,都还要长一那么截,刀身略弯,带着一丝丝的锋寒。
通体黝黑还闪着一丝深蓝或紫的幽光,如水波一般就附着在刀身上。
刀柄带着天然的龟甲纹路,纹路很浅有些漂亮,在底部还有八鳞凑在一起形成的一朵莲花。
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抚摸上了刀身,光滑如水又凉丝丝的。
“快,滴血。”就在刘元的神思还沉浸在刀上时,雷云子突然郑重其事的大吼一声说道。
只需看了那么一眼,雷云子便知道这把刀了不得,即使比不上‘巨芒’也相差无几。
没有怀疑雷云子嘴里所说的话,刘元当机立断,就见食指指肚在刀刃上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刀刃。
幽光逐渐闪亮,便见血液开始一点点的消失,就像是被刀吞噬了一般。
“这是一把杀人的屠刀。”苏巨芒皱了皱眉,轻声念道。
在血色彻底的消失了之后,刘元的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应,好似与刀建立起了某种联系一般,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
有些玄妙,玄妙到刘元甚至都不敢相信,抬手朝空处简单的挥了一刀,刀身划破空气悄无声息,像那灵龟入海,进了归墟一般沉寂。
但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刀,让刘元头一次有了将空气也劈成两半的感觉。
“好刀,当真是好刀。”雷云子一双眼满是喜色,比刘元这个刀主还要显得高兴。
说罢,雷云子伸手就从刘元的手里将刀接了过来,在刘元滴血了之后,他才敢如此做。
亲自试验了两下刀后,雷云子脸上的喜色变的更浓,看着刘元忍不住开口说道:“赌上我雷云子的名号,此刀绝不亚于庄主手中的‘巨芒’。”
“至于还有什么别的独特之处,便只有等刘元你后来自己去挖掘了,我相信随着你与刀相处的时间越久,定能让其在你手中大放异彩。”
说罢,雷云子又将刀还给了刘元手中,道:“现在,给这把刀取个名字吧。”
“名字吗”刘元低头看着手里的刀,思索着刚才使刀的感觉,缓缓开口呢喃道:“从今天起,你便叫‘寒潮’吧。”
离开汝阳郡再次上路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些时日以来,刘元与李兰心几乎都是在赶路,就算是留宿客栈的机会都不多。
从位于南方的君临道要赶往大西北,可是一段不短的距离,刘窜风倒是好喂养,然裴姑娘胯下的骏马已是换了三匹了。
离开了山谷之后,刘元还跟着苏巨芒去了汝阳郡城中的剑堂看了看,后者将最近剑阙山庄的情况都简单的说了下。
在见识了剑堂热火朝天的情景之后,刘元方知剑阙山庄的名头在加上苏巨芒这三个字,在江湖上刮起了怎样的飓风。
陆陆续续的剑堂招回了曾经的那些老人,更是每日都有无数的新鲜血液削减了脑袋的也想往里挤。
不过苏巨芒的条件自然也是苛刻的,但比起当年的剑阙山庄来说,还是放宽了几许,毕竟正是用人之际。
之后又去了剑阙山庄的原址打量了一圈,刘元不免就又有些伤感的想到,若是三叔他还活着的话,定然也能恢复道宗当年的赫赫威名吧。
或许更甚呢?也说不准,只不过人死道消,一切都成了过往,道宗太清山这几个字,已然成了历史。
但刘元还没忘记要为三叔报仇,要将太清山重夺回来。
三叔虽然仙去,但三叔的师兄还在,脑子里浮现出那个邋里邋遢的道人身影,恐刘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曾经的邋遢道人是有多么的俊朗不凡。
一切都看完了之后,又与李兰心道了别,走的时候苏巨芒又重提了当初的话,便是还欠刘元一个人情,他记着。
倒是裴姑娘,最终也还是没有将剑阙山庄翻个底朝天。
嘚嘚的马蹄上响彻官道,留下一路的尘土,大概是南方多叛乱反贼的缘故,路上的商旅行人并不多。
自那日得到‘寒潮’之后,刘元便日日将其挂在腰间,背后已经是包的像根烧火棍似的‘了然’。
与这刀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刘元越来越发现它与‘了然’完全是两个不同的路数,当然都是宝刀便是了。
临走之前刘元悄悄拿出‘了然’让雷云子看过,后者显然再次惊叹刘元如此年轻竟能再次拿出宝贝,‘了然’也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宝刀。
不过若是真要分出一个高下来,按照雷云子前辈的说法,‘寒潮’必然是要更胜一筹的,但刘元心里隐隐以为,二者不分伯仲。
说来‘寒潮’的脾性还比较冷僻,生冷孤僻。
用这样说法来形容一把刀,刘元都以为自己是魔怔了,但这又确实是他的真实体会。
说的好懂一点儿就是不听话,那日宝刀初成之日,刘元滴血过后,是‘寒潮’最听话的时候。
再后来上路时,刘元几次三番试刀,都再也没找到那日的感觉了,因此他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么个疑问,路上也没得旁人,他也只与裴蛟说过。
很明显后者也不是用刀的主,并不能给他释惑。
“怎的,还在想刀的事儿呢?”裴姑娘策马在侧,扭头开口问道。
迎面春风吹拂起她的发丝,一缕缕在脸颊边儿飘荡,使其高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生动。
美则美矣,可惜落在刘元眼里只余下无动于衷。
“谁说不是呢。”刘元那个愁啊。
此去大西北,争斗什么的自是少不了的,若刀都不顺手了,难免不出现些这样那样的状况,到那时可就晚了。
“你不一直信奉的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嘛。”裴姑娘说着抿嘴一笑。
闻言刘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扭回头来,双目看着前方继续思索着刀的事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元突然的啊一声说道:“不行,我还是得找个地方试试刀法看看。”
他越想越觉得如此下去不是个事儿,不能听之任之,寄希望于‘寒潮’啥时候变得温顺乖巧。
却是吓了裴姑娘一跳说道:“我说你能不一惊一乍的吗?”
说完裴姑娘才发现刘元的眼神不对劲,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要不你陪我对练一场,让我试试刀如何?”刘元笑了笑。
闻言裴姑娘赶紧摇头拒绝:“那哪儿行啊,就我这实力,还不够你一刀砍的,不干不干,绝对不行。”
“我会很温柔的。”刘元再劝。
结果裴姑娘直接怒了,瞪着刘元道:“姓刘的,我说你是不是早看我不顺眼了?”
“好好好,不找你不找你。”刘元苦笑着回答道,心里暗想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
这些日子即使是在赶路,刘元也没有放过习练刀法,脑子里繁复思量山刀后面几式。
说话间,天色便逐渐暗了下来,刘元抬头看了看天,转头看着裴姑娘说道:“前边儿不远应该是武陵县,咱们今儿先进城住吧。”
“行,反正是你花银子你说了算。”裴姑娘状若随意的说道。
正如刘元所说,两人复行了几里路之后,已然是城墙在望。
赶了这么久的路,两人早便离开了君临道的地界,眼下这个武陵县到底是属于朝廷还是反贼还是别的什么势力,就连刘元自己都说不清楚。
入城倒是挺轻松的,守城的士兵也没有动手动脚,入城费也不过十个铜板儿而已。
南方诸县的风貌都差不太多,此时刘元也没那闲心多看,只是大略一观,感觉这县挺穷的。
另外就守城士兵的装束来看,武陵多半应该是还属于朝廷,还未被反贼占领。
心里想着这些,没走出两条街,刘元便看到了一家名为云尚的客栈,两人拴马跨进了店门。
殊不知就在刘元两人走远了之后,城门下的几个士兵便窃窃私语起来,神色有些阴沉。
紧跟着一个士兵便迅速离开了城头,往城东边儿赶去。
夜幕如罩,将县城彻底笼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