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虞世基离开,杨广望了望已近黄昏的天色,想了想,笑吟吟地冲着宇文协和宇文皛邀请道“今晚,朕在望江楼准备了一场家宴,你们两个也一起入席吧!”
闻言,宇文皛眼神一亮,宇文协却伸手拉住了弟弟的衣角,回道“圣上,我等刚刚接手宿卫之职,圣上家宴,我等正应该好生值守才是,怎敢僭越入席!”
杨广微笑道“没关系的,都是自家人,反正你们也没吃饭,不如与朕一块入席,值守的事,自然有宿卫们!”
“就是,大哥,你就是太拘于君臣之礼了,舅舅都说是家宴啦!”宇文皛也帮腔道。
宇文协还在犹豫,杨广不容说分地道“好了,就这么定了!宇文皛,你先去甘露殿通知天后,让她带上萧嫔、杲儿、倓儿一块来望江楼赴宴。”
“好的,我现在就去通知舅妈!”宇文皛高兴着满口答应道。
待宇文皛走后,杨广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道“宇文协,还得让你去齐王府把阿孩(齐王杨暕,隋炀帝次子)他们一家都请到望江楼来,就说朕要和他谈谈心!”
宇文协闻言瞬间一愣,转而抱拳道“诺!末将即刻去办!”
“嗯,去吧!”杨广冲宇文协罢了罢手,然后转头对独孤开远道“走,起驾去望江楼!”
“诺!”
去往望江楼的路上,杨广回忆着隋炀帝与齐王杨暕的相处模式和关系,然后思考着待会如何与自己的次子说话。
其实,隋炀帝和齐王杨暕的关系是一直不太好的,父子之间互相猜疑,以致隋炀帝担心儿子造反,变相软禁杨暕,所给仆人皆是老弱病残之辈,待遇比他叔叔蜀王杨秀好不了多少。
江都之变时,隋炀帝于慌乱之间甚至冲着萧美娘道“得非阿孩邪?”
而在乱兵冲入齐王府,抓到杨暕时,杨暕却也是以为是隋炀帝要派人抓他,于是大呼道“诏使且缓。儿不负国家!”乱兵却是不予理会,直接将齐王全家拉到大街上,当街砍死。
可怜杨暕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他!更可悲可叹的是,父子之情,骨肉至亲,血溶于水,这对父子却死到临头了,还在互相猜忌怀疑,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对于杨暕,杨广是想着借着这次家宴,打破父子间的“千年寒冰”,缓和一下父子关系,打开彼此的心扉,让儿子能为自己的江山社稷作贡献。
毕竟元德太子杨昭早死,留下的三个儿子,年纪最大的燕王杨倓不过十五岁,还是太过年轻。现在大隋的龙舟正处在风雨飘摇中,杨广这个掌托人毕竟年纪大了,需要这个正当壮年的次子在一旁帮衬着。
在杨广看来,杨暕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儿子,相反,杨暕从小生得浓眉大眼,长相英俊,颇涉经史,尤善骑射,深得隋文帝宠爱,先后被封为豫章王、内史令、扬州总管。
隋炀帝即位后,杨暕被任命为豫州牧、齐王,食邑五千户。后来,杨暕的兄长元德太子杨昭去世,举朝上下都认为应立杨暕为太子,隋炀帝也由此意,特地改封杨暕为雍州牧,把原东宫的两万多人马都拨给来了杨暕,宠遇益隆。上自乐平公主下到皇室宗亲都去齐王府上送礼,百官拜谒者络绎不绝,以致填咽道路。
大业六年,正月初一日早晨,有数十名强盗,都戴着白帽,穿白衣,点着香拿着花,自称是弥勒佛,从建国门入城。守城门的士兵都向他们叩头致意。不料,他们趁机抢夺守门卫士的兵器,准备作乱。
齐王杨暕恰从城门经过,见此,果断率领随从直接击贼,数十名强盗不是被擒就是被杀。这件事后来发觉是一场阴谋,东都城内一千多家因此遭受牵连而被下狱,所幸齐王杨暕果断处置,才没有酿成大祸!
大业十一年,八月,隋炀帝巡视北部边塞。东突厥的始毕可汗秘密集结数十万狼骑,谋划偷袭隋炀帝。义成公主(隋杨宗室女,突厥可贺敦)得知后,急忙派使臣来报告事变。
闻此巨变,隋炀帝率部疾行到雁门关。齐王杨暕当时率领后军来不及撤入雁门关,于是在崞县筑堡,与雁门关以为掎角之势。
当时,突厥狼骑短时间内将雁门郡内三十多座城池、关隘全部拿下,唯独雁门关和崞县屡攻不克。后来,隋炀帝诏令天下各郡率军勤王。九月,东突厥溃围撤军,杨暕驻守的崞县安然无恙。
综上,杨暕的勇武和统军还是有一套的,只要稍加调教,再佐以良臣,就可以替杨广独当一面了。
不过,杨暕的弱点也很明显。毕竟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恃才放旷、骄纵枉法、好听谗言媚语、宠幸近臣的坏毛病在他身上凸现的也很明显。而且杨暕心术不正,曾暗中行使邪道,做那巫蛊厌胜之类的法事,诅咒元德太子杨昭的三个儿子暴毙,事发后,还差点因此被隋炀帝处死。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父子之间的感情彻底的决裂了。
不过,这些问题在杨广看来,还是可以容忍的。治乱世,就不能循规蹈矩,得惟才是举,更何况这个才,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杨暕除了性格上的缺陷,本身还是很优秀的。这就需要杨广多多调教,然后慢慢的给其松开“紧箍咒”,给他继承大统的希望,将其绑到自己的战车上,让父子之间利益一致,那么杨暕就会为杨广所用。
至于杨暕本身存在的劣根性,杨广的想法则是能改变就改变,能教育就教育,如果能把杨暕顺利的调教成接班人,那是最好不过了。即使杨暕本性难移、死性不改,那自己就将他视为“弃子”,用模凌两可的态度,将他置身于可上可下的位置,吸引住来自各方面的明枪暗箭,给未来的太子铺路。
简单说,对杨暕就是九个字连其心,用其才,育其人!
相通了对杨暕的用法,杨广轻舒了口气,心里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愿来世不复生于帝王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