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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节 繁荣
    看着刘进,张越轻声道:“臣不打算再发债券或者抵押产业了……”

    借债是会上瘾的。

    作为穿越者,张越无比清楚这一事实。

    更重要的是,新丰是张越要树立的标杆,给天下人看的试验田。

    若新丰是靠着举债和国家拨款才发展起来的。

    天下人怎么看?还如何让人相信?

    现在,就已经有些人在私底下说:“给吾八千万,吾亦可建一县之小康!”

    这话有些道理,并非纯粹的诋毁和攻击。

    新丰走到现在,也是该开始具备良性循环的能力了。

    不然,日后一旦失去了资金扶持和政策支持,就很可能会打回原形。

    刘进听着,却是失望起来。

    他看着左右官吏和远方百姓的神色,一咬牙,就打算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支援新丰建设。

    就听着张越道:“当然,新丰民心不可违,渠道建设不能停!”

    好不容易,才将民心士气和上下官吏,都拧成一条绳子。

    让上上下下都变得如此积极和斗志昂扬。

    这股气,当然是不能泄的!

    因为,张越很清楚,新丰上下,这一千多名大小官吏、斗食吏,他们愿意跟着张越,披荆斩棘,日以继夜,勤勉积极的工作。

    是因为,张越让他们看到升职加薪,走上终南捷径的希望。

    这股势头,只能鼓励,而不能打压。

    因为,只要一泄气,他们就可能变得怠懒,衍生出官僚作风。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张越知道,一旦现在新丰的系统,开始出现官僚习气,那他们就会被现存的官僚们同化!

    那太可怕了!

    那意味着,自己辛苦一辈子,也可能没有机会改变这个世界了!

    王安石变法和张居正改革,失败的缘故就在于此!

    他们领导的变法机构,与他们要消灭和改变的官僚机构同流合污了。

    要屠龙的勇士,摇身一变,变成了他们曾经要消灭的人。

    这样的机构和集团,怎么会成功?

    不可能成功的!

    旧官僚们,将这些新官僚,拉到了同一个环境里,然后轻而易举运用他们熟练的技巧,轻松击败和毁灭了他们的所有努力。

    刘进听着,却是问道:“那……卿打算?”

    “工坊园建立数月,是时候让工坊园为新丰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了!”张越看向新丰县城的方向说道。

    “卿不是承诺了工坊园的作坊,三年免商税,五年减半了吗?”刘进问道:“工坊园如何贡献?”

    毁诺在汉室是很严重的事情!

    尤其是官府,更是轻易不敢撕毁承诺。

    因为毁诺之人,等于自绝于天下!

    信者,诚也,诚者,行也!

    毁诺之人,汉人会认为其‘不自信’。

    这里的不自信,可不是后世的意思。

    而是和不自爱直接挂钩的贬义词。

    休说是对自己的国民了!

    便是对于夷狄、敌人,汉室的信誉也是相当的坚挺!

    汉匈百年交往,从未有过一次是汉先毁约的记录!

    就连马邑之谋,也是建立在两国上一次和亲条约已被匈奴人自己撕毁,而新的谈判没有结果的前提下。

    故而,在汉室历史上,所有毁约和毁诺的国家官员、贵族,下场全部惨不忍睹。

    河阳侯陈信是高帝功臣河阳庄候陈涓之子,其长姊嫁给了曲逆候陈平的儿子,同产弟又娶了薄家的女儿为妻,可谓是真正的皇亲国戚,顶尖的国家贵族了!这样一个人,本该权倾朝野,至少也可以风光无限,但是……却因为借人钱财,不肯给利息,赖了半年,然后被太宗皇帝亲自罢候,废为庶民。

    这在汉律上叫‘不偿人责’和‘事国人过律’一样是列侯、两千石们的红线,谁踩谁死,概无例外。

    当今天子,就亲手处置过自己的表哥,上一代盖候霸占别人的宅子,不肯按约定归还的案子。

    结果就是,哪怕是表哥,该罚还是得罚!

    要不是当时,王太后还在,盖候家族现在已经gg了。

    即使如此,盖候家族还是闹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所以,刘进根本就没有去想张越毁约的可能,反而非常好奇的问道:“卿有何良策?”

    没办法,汉人真的是不知道,何为‘背信弃义’。

    因为生活中和现实里,几乎不可能遇到。

    越高层就越是如此!

    张越听着,笑道:“先回县邑,至工坊园中一看便知!”

    工坊园的工坊,三减五减半,张越是肯定不会动的。

    但是……

    现在,整个工坊园的产业,已经形成了规模化。

    规模化,就意味着资金和资源的集中。

    坐拥如此多的资源和资金,哪怕官府不收税,只是在手里过一道,都能拥有巨大的威力!

    论起玩金融游戏,张越比这个世界上都要强!

    ………………………………

    当天下午,张越一行,回到了新丰城中。

    此时的新丰县城,早非夏天刚刚上任时的凋敝和萧条之色。

    整个县邑,车水马龙,人群拥挤。

    来自整个关中,甚至关东的商贾,携带着黄金、珍宝,不远百里、千里,赶来此地,只为从新丰官衙,买走几具曲辕犁或者耧车。

    曲辕犁,新丰官衙平贾标价为一万五千钱一件,耧车八千钱一辆。

    但他们转手,卖去右扶风和左冯翊,就能赚上一倍!

    若运到关东,利润更是多达两倍、三倍!

    关东的狗大户们,自从开始用上曲辕犁和耧车后,就彻底的爱上了这些便捷和强大、耐用和高效的农具。

    只是,官衙每天出售的曲辕犁和耧车,数量有限。

    每日最多提供二十具曲辕犁和三十辆耧车。

    饥饿营销,使得很多商人,长期流连于此,每天伸长了脖子,挤在县衙开设的农具销售处,曲辕犁和耧车,一摆上去,就会被人买走!

    而新丰除了曲辕犁和耧车这两个明星产品以外,其他农具的销售,也是火爆异常!

    铁锄头、割草的镰刀、挖土的铁钎、最新改进的铁锹,乃至于菜刀、柴刀、斧头,都是供不应求!

    没办法,新丰生产的这些东西,价格比旁处便宜了三分之一以上。

    质量却好了不知道多少!

    其他地方,哪怕是少府生产的官造农具,也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新丰生产的东西,则不然。

    哪怕是一把价格五十钱的镰刀,那也是锋利异常,质地坚硬,一看便知道用的是好铁,而不是那种杂质很多,容易断裂的‘恶铁’。

    更重要的是——产量多,供货量大啊,而且门类齐全!

    新丰工坊园中,大大小小上百座工坊,每日生产各色农具上万件!

    短短数月,整个关中就都知道了。

    想要买好铁器,最好来新丰。

    这里可以买到所有门类的农具,而且,价格低廉,质量上乘,更有着十足的保障。

    每一件铁器,哪怕是最廉价的镰刀和锄头,都会在其木制的刀柄或者锄柄上,挂上一块木牍。

    木牍上记录了这件产品是新丰那个工坊园生产的,工坊主是谁?监工是谁?制造工匠叫什么?

    有问题,拿着木牍就可以直接找上门来。

    秦代发明的物勒工名制度,在新丰稍微改进后,用到了商业上。

    而效果,立竿见影!

    挂了木牍的农具,在整个关中,甚至关东,都打响了名头。

    虽然很多百姓不识字,但看到那块木牍,就非常放心,都知道是新丰的产品,质量过硬,用的方便。

    商贾们就更喜欢了,有了木牍的商品,都能很快卖掉。

    以至于如今,已经有些聪明人,开始仿造新丰的农具,在其上挂着木牍售******得新丰的大小工坊,特别是像袁广国名下的‘袁氏工坊’这样的大工坊,不得不在其产品上,打上显眼的记号,以此作为标识。

    品牌这种现代概念,在西元前的新丰,初发萌芽。

    而这样做的效果,好的惊人!

    现在,关中已经有很多百姓,都开始认准一些特别的标识来购物。

    张越一行,回城之时,恰好是新丰工坊之中,新一批产品的销售之时。

    整个城市,都被各种牛车、马车甚至是挑着货担的小商贩,给堵的水泄不通。

    胡建带着所有的司法、刑罚官吏,在城中跑来跑去,维护秩序。

    没办法,如今的新丰县邑,每天都有意外发生。

    一个不注意,就会发生斗殴,甚至是械斗!

    好在,工坊园的工坊主们也怕闹出大新闻,惹来长安关注,所以,每到销售日,都会派出大批的护卫,帮助维护秩序。

    即使如此,狭小的新丰县邑,也是越发拥挤。

    已经有财大气粗的工坊主,找了陈万年和胡建以及桑钧,建议扩建新丰县城,而扩建资金他们愿意分摊大半!

    只是这个事情,比较麻烦,不管是陈万年、桑钧还是他胡建,都不敢答应,甚至不敢回应。

    因为,新丰是太上皇的神庙供奉之所,扩建也好,改造也罢,都不是小小的新丰所能决定的事情。

    甚至连朝堂九卿,也未必敢提议和建议。

    万一,施工建设,惊扰了太上皇他老人家,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