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被按在地上挨个暴揍,纷纷怒喝:“何方鼠辈,敢殴打生员,不怕去衙门里吃板子吗?”
赵然等那位叫“张叔大”的生员出了气,走上前去唱诺:“贫道谷阳县无极院方丈,几位口口声声诋毁道门,贫道实在看不下去,只好上来问问……”
一巴掌拍在头一个生员脸上,只听一声脆响,赵然开口问:“道本儒末,对不对?”
那生员怒视赵然,却不敢开口,赵然见他颇为硬气,于是笑着又抽了一巴掌:“道本儒末,对不对?”
连抽几个耳光,这生员也不答腔。赵然又向第二个走去,几个耳光下去,那生员同样以眼神对抗,第三个依然如此。最后一个生员表现得极有风骨,赵然第一个巴掌刚拍过去,便即大喊:“不对!”
前面三个同时回头喝道:“茂宾兄慎言!”
那被称为“茂宾”的生员大笑:“事无不可言!今日便叫这道士知晓,何谓我辈儒生的浩然正气!士可杀不可辱,臭道士,有种你就杀了我!”
赵然点头道:“我杀你做甚?就等你这句话了。”抖出几根绳索,转头问一旁叫做“张叔大”的年轻生员:“你姓张?我欲将这帮妖言惑众的生员绑去至德宫,你可愿为证?”
“小生姓张,愿随道长前往。”说着,张叔大捡起赵然抛出的绳索,上前便将这几个生员绑成了一串。
赵然见他捆绑的手法很是娴熟,不由好奇:“你学过绑人?”
张叔大擦了擦鼻孔里流出的血迹,笑道:“家祖父曾为王府护卫,幼时觉着好玩,跟着学过。”
两人拽着四名生员来到至德宫,蒋门头十分好奇:“赵方丈这是……”
赵然便将经过解释一番,道:“这等妖言惑众之辈,不惩治不足以为戒,故此绑了来,转交贵宫方堂。”
“原来如此。”蒋门头忙去知会方堂,由至德宫陈方主出面,当堂审讯。
事实俱在,这几个生员也抵赖不得,尤其那个字“茂宾”的,一口一句“我没有错”,更是直接坐实了罪状。那方主便命将几个生员暂且收押,准备来日交府学治罪。
事情告一段落,赵然将张叔大送出来,道:“你适才也知道了,我是四川谷阳县的方丈,将来有空到四川游历,可以来找我。”
张叔大拱手道:“多谢赵方丈援手,将来有暇,必前往谷阳拜会方丈。”
闹了这么一出,赵然也没心情继续闲逛,便回了云水堂休息。
陈方主带着方堂巡查将几个生员押至禁室看押,路上却碰见了孙监院,孙监院随口问:“刚才吵吵闹闹是怎么回事?”
陈方主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孙监院皱了皱眉,道:“这等事情也要管?几个生员当街口角而已,抓起来作甚?这不是小题大做吗?训诫一通,让他们以后说话谨慎些就行了,去把人放了吧。”
陈方主道:“是,我原来也说没什么大事,但这是谷阳县赵方丈亲自绑来的,便只好先收押了。”
孙监院回忆片刻,忽然想了起来,问道:“那谷阳县的方丈是不是叫赵致然?”
陈方主点头:“正是。”
孙监院冷笑道:“去,把那几个生员放了。今夜堂是哪个当值?让他来见我。”
陈方主答应着去了,孙监院自回监院舍,过不多时,堂蒋门头赶过来:“见过监院。”
孙监院一拍桌子,喝道:“你们当真糊涂!”
蒋门头一惊,不知所措道:“是,是,不知监院说的是什么事……”
孙监院道:“你是不是收了一个谷阳县来的赵致然?”
“回监院,他是谷阳县无极院方丈,路过江陵,特来挂单。我按照咱们的规矩,给安排了个上房,可是有甚不妥之处?”
“你知这赵致然是什么人?他和松藩天鹤宫杜腾会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出了事被总观招去问罪的!川省玄元观的叶都讲专程来信跟我说过此事,你们可不能大意啊。”
这么一说,蒋门头明白了,忙不迭的认错:“的确是我处置失当,还请监院息怒。那……”
孙监院一摆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前些时日杜腾会是怎么操办的,这赵致然便怎么操办,总之你可不能犯傻,把咱们至德宫同道牵连进去!”
从监院舍中出来,蒋门头唉声叹气,心道这都是什么破事!上次杜腾会来的时候,就是自己出的面,这回还是如此,得罪人的事情都是自己干,你们几个当家的动动嘴皮子,坏事就得我自己去跑腿。
又想到,自家的顶头上司吴知这段时间总有事请假,莫非早就料到了,故此躲得远远的?
蒋门头来到堂,当即搬出老一套说辞,只说马上有一位大人物要连夜抵达江陵,至德宫刚接到通知,须得给这位大人物收拾院子。因为大人物随从甚多、级别又高,所以要占据整座云水堂,只能劳驾赵然挪窝了。
赵然好奇的问是哪位大人物,蒋门头说他也不太清楚,只是气气的将赵然送了出来,陪他在大街上找了家栈。这么一番折腾,搞得赵然一头雾水,心里也多少有些不痛快,就跟栈中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赵然也没心情在江陵待下去了,叫栈送了早饭,一个人在房中吃着。忽然醒悟过来,为何至德宫云水堂住着那么多挂单的道士,偏偏就只让自家挪窝,似乎没见其他房中的道士有什么动静啊?
匆匆把早饭吃完,赵然返回至德宫门外,等了片刻,看到一个昨夜碰过面的云水堂挂单道士,问:“道友请了,昨夜云水堂住进来一位大人物,道友知道是谁么?”
那道士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住进来一位大人物?谁啊?”
赵然稽首:“多谢道友。”转身就走。
那道士还在后面追着问:“道友说的是哪位?住在哪个字号?”
赵然摇了摇头,也不搭理那道士,径直来到江陵水关外,雇了艘快船,顺江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