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涧谷,傍晚。
姬老爷和姬夫人在这谷里已经呆了快一年了。
红蔓罗草红了两次,又绿了两次。
安长老给的药方里的这种草药,并不像他说的那般神奇。
姬夫人一直没能怀上。
“敃哥,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有些想家了。”
姬夫人说道。
“麻衣,别心急,再呆几个月吧。”
姬老爷的身上的衣服破了又破,到处都是补丁。
“这一片红蔓罗草地,都快把我吃成兔子了。”
“你看看我这眼睛红的,再吃下去,耳朵牙齿都要长长了。”
姬夫人说道。
她的眼睛因为吃多了红蔓罗草,眼白都发着红。
“红蔓罗草除了吃下去,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法?”
“会不会是服药方法不对?”
“那药方上的最后一味药引,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姬老爷说道。
“要不,明日一早,你上远处的山上找找吧,这附近都找遍了。”
“这蘑菇木菌之类的山珍,我倒是吃了不少。”
姬夫人说道。
“这药方上的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没说个明白?“
姬老爷看着手里的那张泛黄的布上,最后一行,写着两句话。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这图形上的东西,也没说个明白。”
“这能是什么药啊?”
姬老爷说道。
“等会问问黄柏老伯吧,这附近,咱们除了那谷口里没去过,别的地方,都去过了。”
姬夫人说道。
“谷口?”
“那边应该没有什么。”
“几位柏树老伯,一再嘱咐我们不要去那边,我也不能违了它们的好意。”
“咱们只是来这里求子,也没必要冒那种险。”
姬老爷说道。
“它们还没醒,我们等它们一会来再问。“
”敃哥,先吃饭吧。”
姬夫人煮好了一锅山菜,喊着在一旁研究药方的姬老爷。
“嗯,明天一早,我再多跑几个山头,看看还有什么药草是药方上的。”
“就是没有发现什么草药,我就采些山货,给你开开胃。”
“反正不能再空手回来。”
姬老爷说道。
两个人吃完了饭,又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了几位老柏树。
“黄柏老伯,你们来啦。”
姬老爷说道。
“今天是怎么了,还能问我来不来?”
“平时我来不来,你们也是爱搭不理的。”
“是不是这回,真怀上了?”
黄柏说道。
“哪有啊,有事想问下?”
“这药方上的最后一行字,你们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么?”
姬老爷说道。
“这破方子,我都看了几十遍了,还让我看啊。”
“直柏,你脑子转得快,你给看看。”
黄柏接过那张药方,寄给了在身后的直柏。
“我不认字啊。”
“哥们几个,除了你能看懂,我们几个怎么看?”
“要不,让姬敃也教教我们认字。”
直柏说道。
“我来念,你们听着。”
“这药方的最后一行药引,没有写明是什么东西。”
“只有这一行字。”
“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姬老爷一字一顿的念道。
“没了?”
直柏说道。
“我前后都找过,没有其它的字了。”
“噢,字的下面,有一个小图,不知道是何物。”
姬老爷说道。
“。。。”
直柏看着手里药方上的图形,半天没有说话。
它好像想到了什么,拉着几个老柏树,凑在了一起商量着。
姬老爷和姬夫人看着奇怪,也不好近前,就在一边等着它们商量完。
“姬敃啊,这药方要的东西太过霸道,我们无能为力啊。”
黄柏和姬老爷说了一句。
“你们知道是什么了么?”
姬夫人说道。
“嗯,直柏老弟认出来那图是什么了。”
“我生本无乡,意思是指这东西不是玄涧谷之物。”
“心安是归处,就是指我们这几颗老柏树啊。”
“我们几个,都是从小,被鸟雀从外面衔来的树种,在此地生根生长的。”
“那药方上的图形,是我们的柏树心。。。”
“直柏看到过那个东西。。。”
黄柏说道。
“哎。。。知道了。”
“明天我带着麻衣,回望川吧。”
姬老爷失望的说道。
“我们只有一颗树心,要是拿出来,就会丢了性命。”
“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直柏说道。
“我明白,我不为难几位老伯了,这种杀生换命的药引,不吃也罢。”
姬夫人说道。
“刚才我们商量了一下,问谁愿意这么做。”
”我和它们都不想死,实在不能给你们树心。”
“报歉啦。”
黄柏说道。
“几位柏树老伯,谢谢。”
姬老爷说道。
“谢谢。”
姬夫人附和着,说道。
“这一命换一命的方子,不知道何人想出来的。”
“有没有效且不说,先要伤了性命的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姬老爷说道。
“一命换一命?”
“对啊,那药方也没说要用活树心来做药引吧。”
“黄柏大哥,咱不用命换命就是了。”
在一旁边的崖柏说道。
“?”
“你有办法?”
黄柏问道。
“这玄涧谷,可不只咱们五颗老柏树。”
“就是十颗也有啊。”
崖柏说道。
“说什么胡话呢,有树心的就咱们几个。”
“哪来的十颗?”
“啊。。。”
“要是都算上的话,是有十几颗。。。”
孤柏也想到了什么,说道。
“?”
“还有别的柏树么?”
黄柏问道。
“那边,埋着的几位大哥,它们虽然死了,可树心还在。”
崖柏指着一处地方,说道。
“那边。。。”
“不是长眠在地下的树坟么?”
“我们以后死了,也会埋到那里。”
黄柏说道。
“这树心,在地下就是埋上几百年,也是不会坏的。”
“要是能拿来做药引,不是一样的功效么?”
罗柏说道。
“可是,毕竟是以前大哥们的树心啊,咱们再把它们给挖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黄柏犹豫着。
“那些大哥在地下,时间这么久了,怕是只烂得剩下树心了。”
“还记得枯柏大哥么,它死前说过一句话。”
“它说,生既无欢,死亦无苦。”
“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守形长生。”
“我们要取它的树心救人,才是合了它的意呢。”
崖柏说道。
“守形。。。长生。。。”
“是啊。。。”
“按说,枯柏大哥不该走得这么早。”
“它为了那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唉。。。”
黄柏叹着气。
“几位大伯,若是为难,我和麻衣的事,就算了吧。”
姬老爷说道。
“如果能用死去的树心换一条命,这事能做。”
“姬敃,我们的这个人情,你可要欠着了。”
黄柏下了决心,说道。
“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几位老伯,谢谢。。。”
“这大恩,还不起了。”
姬老爷和姬夫人说道。
“你们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黄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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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柏带着几颗老柏树去了树坟那边,挖出了那颗枯柏的树心,交给了姬夫人。
“这颗是枯柏大哥的树心,给你们了。”
“但愿有用。。。”
黄柏说道。
“。。。”
姬夫人把那颗树心捧在手里,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还有点事情,先回去了。”
“树坟那边,我们还得再次祭拜一会,给枯柏大哥道声歉。”
黄柏说道。
“几位大伯们,谢谢。”
“你们慢走。。。”
姬夫人说道。
几颗老柏树,回到了树坟那边,站成了一排。
“没想到,枯柏大哥在地下这么久了,还守着他。”
罗柏说道。
“守着又有什么用呢,人都死了。”
“肉身就是保存得再好,也难让他活过来了。”
黄柏说道。
“也许,是枯柏大哥当初答应了他,兑现着约定吧。”
崖柏说道。
“在玄涧谷,它能得到这么一个知己好友,是它的幸运吧。”
黄柏说道。
“我们几个,猜不懂枯柏大哥的,它活了这么久,寂寞啊。”
孤柏说道。
“我们就是再活个几百年,也没有枯柏大哥这种洒脱。”
直柏说道。
“枯柏大哥,小弟们谢谢你了。”
“那姬敃夫妇日后要是真有了孩子,一定让他叫你一声爷爷。”
“还有你,凮氾陵。”
“你要是能听见,也要保佑姬敃夫妇的孩子啊。”
黄柏说道。
几颗老柏树,站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哀思着它们逝去的枯柏大哥。
那崖柏的头上,一道紫光闪了一闪,很快,又暗了下去。
=====
又过了三个月,姬老爷正带着姬夫人在花溪边散步。
“麻衣,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姬老爷问道。
“没有啊,只是胃口不太好。”
“哼,你才发现。”
姬夫人说道。
“你和我在谷内一直素食,会不会是吃得太清淡的缘故。”
“要不,我打几条鱼给你。”
“改改口味,也许就好了。”
姬老爷说道。
“不是,我是那种由内往外顶着的感觉,和素食无关的。”
“你懂么?”
姬夫人说道。
“?懂什么?”
姬老爷问道。
“真笨。。。”
“姬敃,把那些山果打下来,我想吃了。”
姬夫人指着一颗垂着山枣的山枣树,说道。
“这还没红呢,能吃么?”
姬老爷说道。
“你打不打。。。”
“我就要吃。”
姬夫人说道。
“好。你等下。”
姬老爷用手里的长枪,往那树上捅了几下,打落了不少的山枣子。
“麻衣,给你。”
姬老爷从地上捡了几颗,用手捧着山枣,说道。
“这是什么味啊,这么苦。。。”
“我。。。”
“呕。。。”
姬夫人闻了闻那山枣子,竟然呕吐了出来。
“麻衣,你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我们回去吧,那边有药。”
姬老爷说道。
“姬敃,我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没来了,你说呢?”
姬夫人擦了擦嘴,说道。
“可是昨天,我们还。。。”
“不会吧。。。”
姬老爷说道。
“怕是以后,你我二人,可不会闲着了。”
姬夫人笑道。
“闲着,我们来到这里,就一直没闲着。”
“你明知两个月的月事没来,还瞒了我这么久。”
“是不是故意的?”
姬老爷笑道。
“对,就是故意的。”
“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红蔓罗草,还有这么苦的药引,我可不能放过你。”
姬夫人说道。
“哈哈,若是有了,我也能好好歇歇啦。”
姬老爷说道。
“歇歇?”
“怎么可能呢。”
“我这肚子还没显怀,你该做什么,还要接着做。”
“少一次都不行。”
姬夫人笑着,说道。
“你。。。”
姬老爷看着姬夫人坏笑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花溪的溪水,映着这对男女的身影,映着灿烂的朝霞,也映着山上松林的倒影。
溪里的水草,被溪水推着,摇着,悠闲的扭动着。
偶有几朵野花飘落在水面,微波就拥着那些落花,一荡一漾,流到了下面的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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