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吃,没人和你们抢,别噎着!”
两名小乞丐在冷月斋中狼吞虎咽,从他们的样子来看真的是太久没有吃饱饭了,明明嘴里还在咀嚼,手里已经紧握着另外的吃食了。孩子是最不会撒谎的,他们的行为往往源于他们的内心,这就是为什么戚婉彤会找这些小乞丐了。
“你们吃完了,我再让厨子多给你们准备一些带走,给你们爹娘也带一些去。”
“谢谢姐姐!”
戚婉彤看着这俩孩子,心中也不免恻隐,可是她的初衷可不是单纯对这些可怜的孩子发善心。这一回他们俩算是给她带来了一个十足有用的消息,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几顿饭而已。
“你们回去之后继续帮姐姐办事,有什么消息只管来找姐姐就可以了,什么好吃的姐姐都给你们留着。”
“姐姐你真好!”
送走两个小乞丐,原本洋溢在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多日之前戚婉彤就收到了来自宣韶宁的书信,看完书信的她心痛到如今,书信中宣韶宁告诉戚婉彤,师巩正渊在战场上失踪了,即便他一再安慰道只是暂时没有他的消息,可戚婉彤依旧是悬着一颗心。
这些日子来各种消息传到戚婉彤这里,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是都有些应接不暇了,好在戚婉彤精于此道,她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都妥善处置了,唯独师巩正渊这件事过不去。
“来人啊!”
一名小厮推开了帘门向戚婉彤道“戚姑娘有何吩咐?”
“去请肖大人和苏公子前来喝茶。”
“是!”
就在小厮离开不久,在戚婉彤看来不过是区区半柱香的时间,就听见楼道上的脚步声了。这么快?戚婉彤朝帘门看去,门上倒影出一个人的影子,嘶啦一声,门被拉开了。
“肖默言?你今日是休假么,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肖默言走进雅阁内,兀自坐下,提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杯子就往自己的喉咙里灌,因为灌得猛了,漏出来的水都顺着肖默言的衣领流淌到了双腿上。
戚婉彤只是静静看着肖默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仅仅是看着他。她还注意到肖默言的左手臂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她好像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不等肖默言亲口说出来,她始终怀着希望,哪怕是最后一丁点的希望,她也不愿意去戳破。
咚!肖默言将茶壶摔在了桌子上,他叹口气道“可惜这不是酒啊!不然还真的想要一醉方休!”
“我这里是冷月斋,什么酒没有?只要你说,我立刻让人拿上来。”
“是啊,酒要喝多少有多少,可是人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究竟得到什么消息了?”
戚婉彤盯着肖默言,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她好担心宣韶宁只不过是骗自己的,真相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她的眼睛不敢眨,嘴唇微微抖动着,她更不敢问,她好怕问出来的就是自己最不愿意听见的!
“婉彤,看来你还不知道。东南战报已经从宫内传出来了,东南不仅是全线溃败,而且而且,清远他为国捐躯了!”
那么一瞬间,一滴泪从戚婉彤的眼中滚落,她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先是松懈了一些,继而涌上了新一轮的痛苦,但是很明显,新一轮的痛苦远不及方才的焦急等待。但是戚婉彤告诉自己,这泪水就是为木清远而流的,毕竟他也是自己七年的同窗,更何况他是为国捐躯。
“这消息为何韶宁没有在书信中告诉我?”
“你已经收到韶宁的书信了?”
“是的,多日前我就收到了。韶宁在书信中简要说明了东南一线的战况,但是没有提到清远的事儿。”
“韶宁为何给你写书信却不给我写?”
“因为你在朝廷,书信给你难免隔墙有耳!”
这话不是戚婉彤说的,他们两人一同转过头看见的赵可心。赵可心走进雅阁,回身就关掉了门,坐下来对两人说道“苏浅不会来了,他已经去东南一线负责处理家族的生意了,我刚从书院回来遇到了小厮也就同他一起到这儿来了。”
“东南已经成为了前线,战事不断,苏浅前去就不担心有危险么?”戚婉彤有些替苏浅担心。
肖默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道“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越是战争他们苏家越是有机会赚到银子,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发国难财么?苏家能在近百年的时间内成为大梁第一财阀,起家靠的就是战争。况且苏浅什么人啊,论机变、论武力,上场杀敌他不行,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可心也看见了肖默言手臂上缠的白纱,“木清远的事儿夫子也已经知道了,夫子对于清远的选择和担当还是颇为赞赏的,若不是因为师兄师姐们都各有任务在身,夫子就打算将清远的画像挂在临渊阁里,供后来的师弟师妹们瞻仰。”
人已经不在了,身后的哀荣更多的是一种形式,当然这其中也寄托了生者的思念,这算是对于木清远杀身成仁的一种褒奖。
“清远是家中独子,我听闻这些日子木大人都称病没有上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我们不会体会的。”
“默言,清远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要替他完成心愿。”
肖默言和赵可心都看向了戚婉彤,肖默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婉彤,你找我是有事么?”
“没错!”戚婉彤起身再次确保门外没有人,反身回来说道“我这冷月斋本就是消息流通之地,前些日子对面凤倚阁的小媚给我带来消息宫中的一位公公曾经出入凤倚阁,而陪同他的是京师会考之中的新贵沈千汲。”
“公公出入烟花场所?这实在是不合常理啊!”赵可心惊呼道“这小媚是服侍了公公么?”
“小媚是歌姬,算是卖艺不卖身了,她不过是隔着帘子演奏了几支曲子而已。”
“沈千汲是大理寺丞,小媚这是隔着帘子就认出来了?还有,大理寺什么时候和内侍扯上关系了?”肖默言也算是在官场混了一些年头,基本的官场规则还是懂的。
“小媚自然是没有当场认出,她依靠记忆画了画像,认出来的人是我,京师会考中的最为出众的人物我都认识。但是,我不过是烟花柳巷中的女子,对于朝廷之事不甚了了,所以才会找你来的。”
“你觉得这是一条线索?”
“还不仅限于此,在贫民区的线人也给我送来了线索三日前子啊贫民区出现一辆马车,接走了一个人,马车虽然老旧又小,但是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刻意为之。”
“出入贫民区,哪怕是身穿的衣裳稍微明艳一些都会被流民们盯着,更别提马车了。婉彤,你认为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
“我也说不清楚,自从东南战报传遍京城之后,各路的消息就开始多了起来,我在这些消息之中筛选,总觉得这两件事并不是单一的事件,他们的背后似乎有联系。”
“你的线人们就没有更多的线索了么?”
“他们并不是专职的细作,不过是看在我的面子和银子上帮忙做一些事儿,能有一些粗条的线索就已经不错了。”
“这件事我记下了,根据这些日子以来的战报显示,东南的战况不容乐观,日后我能来你这里的机会也会少了。”
“这点就交给我吧!”赵可心拍着胸脯说道“你们两人身份都不便,传递消息这种事就交给我,这些日子我本就在京城和书院之间来往,多一事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