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数月来,倒是清闲,白若很少来找他,可能是之前的话,让她伤了心?
李西来不这么认为,八成又是白若的诡计,知道整天骚扰,会让李西来不厌其烦,于是反其道而行之,来一招欲拒还迎之计。
但李西来可不吃这一套,白若不来,他心里只有高兴。
翠翠还在睡觉,整理繁复的思绪,缓步走到院中,瞄了眼练拳的陈真,李西来也开始参悟证心拳法,证心拳如今他还只能用出那一招,更多的招式,还需李西来自己去发掘。
悟拳良久,李西来并无收获,看来证心拳不是他强行参悟,就能通透的。
从心神中走出,发现陈真停止练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李西来道:“怎么不练拳了?”
陈真狐疑道:“大师兄,你这拳法看上去很厉害,不过我看大师兄你最近,似乎兴致不怎么好?”
李西来笑道:“怎么会呢?”
翠翠早醒了,也来到院子,听到陈真这么说,她也赞同道:“哥哥是有点不快乐的样子。”
李西来摇头。“我本来很不错,被你们这一说,就不快乐了。”
翠翠吐了吐舌头,拉住李西来。“进去吃中饭吧。”李西来点头,三人便迈步。
届时门外传来几声轻响,三人脚步一停。“请问霍师傅在吗?”
陈真道:“师傅去王爷府上了,不在家里。”那人得了这回应,神色郁郁道谢将走。
李西来看那人颇为熟悉,好像是年初在王府上,见过一面的师傅,耍狐狸拳,叫什么胡磐来着。
“胡师傅且慢,不知何事?”
胡磐转过身,他也认识李西来,知道这是霍元甲的大弟子,不过也只是个小辈罢了,并非霍元甲。
胡磐勉强一笑,“也没什么事,不过是那通背袁童,怀恨于我,结下一点梁子,特来请霍师傅做个见证。烦请李公子,待霍师傅回来,不忘告知一声。”
胡磐话说得轻松,实则是袁童大肆破坏他手下的生意,更放言今日要将他踢出津门师傅之列,胡磐心中畏惧,所以才来请霍元甲出手化解两家矛盾。
至于为什么不请别人,而请霍元甲,那是因为袁童乃是津门顶尖师傅,别人那里有资格劝他。
而胡磐也和顶尖的师傅,没什么交情,只有霍元甲,在津门师傅中,名声极佳,想来愿意帮忙,更兼拳法精,实力高,还得王爷赏识,只要请动霍元甲,袁童应该不敢放肆。
李西来还未开口,翠翠说道:“爹爹深夜才会回来,你要请的话,直接去王府找爹爹就行。”
胡磐苦笑一声,他哪里敢去王府,若因为他家的事,耽搁了霍元甲,若是惹得王爷不悦,后果可严重多了。
李西来面色淡淡,便带三人回厅,胡磐心里颇有些急色,站在门口喊道:“既然霍师傅不在,李公子能否施以援手,在下必有厚报。”
李西来一愣。“你求我干什么?”
胡磐面色一红,辩解道。“这哪里算是求?只是想请李公子赏几分薄面,来家中做。”
李西来顿了顿,低语道。“陈真,你去吧,正好和津门师傅们交交手,别给我和师傅丢脸。”
陈真摇头。“大师兄,我要练拳。”
胡磐看二人接头接耳,不知说些什么,站在门口,神色颇为尴尬。
“呃……”李西来耸耸肩,便拉着翠翠,走向门口。“看着家。”陈真应是。
李西来随意道:“走吧。”
胡磐不知为何,只觉眼前还是孩子的李西来,这般做派毫无不妥,仿佛一名世外高人站在眼前,他胡磐撞了大运,才请得这高人出手。
稍微怔了怔,胡磐回过神来,见李西来还拉着翠翠。“李公子,那袁童不坏好意,带上霍小姐,我看……”
李西来一笑。“他敢动翠翠一根汗毛?”
胡磐一听,也是在理,袁童不是傻子,难道不清楚身后的霍元甲?
将自己从宛如请到高人的幻觉拉出,胡磐在前引路,三人一路走向胡磐家中。
胡磐收徒的门面,此时颇为凄凉,已经没几个弟子在内,想是得到消息,已将胡磐抛弃。
而仅剩的几名弟子,见胡磐接来李西来,也是不甚热情。
这些弟子眼中,不仅对李西来冷淡,更对师傅胡磐也没什么尊敬,他们之所以没走,好似就是想看看戏。
胡磐尴尬将两人迎进,竟无下人沏茶,胡磐只好亲自下场。
茶液浑浊,更无甚香味,李西来轻抿一口,便放下,这胡磐也太抠了,这茶八成是几文钱一斤的边角料所泡。
胡磐不好意思道。“李公子,招待不周,还望勿怪。”
之前胡磐日子还得去,只是自从袁童刻意找茬,他便陷入焦灼境地,如今别说好茶,就是吃饭,都只能勉强。
李西来确实感觉怠慢了,不过还是给胡磐留了几分面子,权且摇摇头。
袁童松了口气,下去备饭,李西来翠翠也正好没吃午饭,等会既然要帮忙,也不算白吃。
饭菜没一会就端上,李西来眉头大皱,这算个什么?三菜一汤,一盘空心菜,一盘水煮白瓜,还有一盘四季豆炒肉末,分量还少的离谱,每盘都只有拳头大小,未免太坑了!
空心菜和白瓜,都是水煮,一点油沫都无,卖相也是不堪,想必味道定糟糕得紧。
至于唯一的肉菜,李西来细眼一看,一盘菜就七八块肉粒,还都是肥肉,简直是无从下口。
袁童不敢接触李西来目光,退回后房,李西来面色不愉,就这点,让他两人吃?
翠翠道:“正好呢,哥哥,翠翠也想吃清淡些。”听到翠翠这么乖,李西来勉强端起饭碗。
刚要下筷,袁童带着两人来了,见李西来下筷,一时间面上神色,尴尬到极点。
李西来一看,一瘦削妇人,抱着个熟睡的三四岁的儿子,显然也是来吃饭的。
三菜一汤,拳头大小,五个人吃,怕是一人一口,就只能吃干饭了!
李西来心底大呼坑爹,胡磐羞惭道:“李公子,实在是在下疏忽了。”
别人既然都这么说了,李西来也不好说什么。
那瘦弱妇人落座,胡磐也在桌边坐下,颇是坐立不安。
李西来两人见此没动筷。
一瞥桌上饭菜,夫人眼中有些哀色,再看不动筷的两位人,妇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此情此景,让她面上染上几分红晕,盖因,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妇人一时情绪失控,低声哽咽起来,那孩子醒了过来,“娘,别哭了。”
胡磐咬咬牙,没有斥骂,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李公子,霍师傅大弟子。”
妇人哭道:“既然是李公子,你为什么用这种东西招待贵?”
李西来无奈,正想说无碍,胡磐羞惭低下头,妇人又道:“年前那些银子呢?你全花了又有什么用?”
胡磐面色突兀一白,很是不好看,妇人道:“一千两银子,百匹上好绸缎,你也没用来做衣服,卖了五百两,一共一千五百两,买了个什么玉佩,又送到王府里去了,你送给谁了?我跟你十多年,从来没见过你送什么礼物。”
胡磐叹了口气。妇人道:“你在外面勾搭上谁了?不要我们娘俩了?”
翠翠小声问道:“哥哥,什么是勾搭?”
李西来搂住她。“这就是勾搭。”翠翠似懂非懂点点头。
胡磐听到这话,瞥了眼李西来,面色有些难看,而李西来只得感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居然花一千五百两银子,讨好白若,完全没用啊!镇亲王难道这点银子都没有?真是不知道这些人,想的什么?他以为白若对他有感,才让他赢么?不过是因为打的是狐狸拳,白若一开心,就赏了罢了。
胡磐摇头。“娘子,没有的事。”
“没有?那袁童为什么针对你,一定是那女的和袁童有关系,所以才打压你,对不对?”
胡磐面色分外难看的摇头,妇人道:“当家的,咱们家都这副样子了,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你房里那匹蜀锦,我看能当三四十两银子,你把它卖了吧,去做顿好饭也好,青儿也到上私塾的年纪了!”
一直忍耐的胡磐大怒。“贱人,住口!”
那妇人一听大哭。“我知道,那一定是骚货给你的东西,自从你抱回来,天天搂着一匹死布睡觉,还跟我分房,你清醒点吧,当家的!”
远在王府的白若打了个喷嚏,不禁纳闷,谁那么不好心,骂人家呢?
知道了,一定是官人,几月没见,心里虽然没说,但肯定想死人家了!白若捂嘴轻笑。
一旁镇亲王纳闷不已,美人怎么突然就开心了?
翠翠低声道:“哥哥,什么分房睡?”
李西来小声回应。“感情出了裂痕,就分房了。”
翠翠微惊。“啊!天天睡一起才是感情好,那我跟……”
李西来大惊。“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别乱想。”
胡磐拍桌而起。“休想,我胡磐就是死,也不会卖那匹蜀锦!”说罢怒火中烧,挺身就要掌掴妇人。
李西来皱眉。“胡师傅,你这是哪般?”
胡磐眼神凶恶愤愤坐下,向李西来赔礼。“妇道人家,当着李公子的面七嘴八舌,倒是让李公子见笑了。”
妇人停止哭泣,自己忍耐数月,一番话说完,丈夫却依然执意,妇人心底满是悲哀。
胡磐眼一横。“还不带着青儿下去!”
李西来一愣,这胡磐现在倒是威风得紧。
妇人向李西来两人欠身,抱着儿子离开座位,她心中没什么希望,脑海中浮现当年嫁来之时,娘亲说过的那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如此,那是命数,她无法改变什么,况且即使她想要改变,又能如何去变?
“都是命啊!”哽咽声中,一缕悲怆叹息传来,胡磐冷哼一声,连道莫怪。
李西来笑了笑,届时门外传来豪迈大笑。
“徒儿何在?”
胡磐眼中大喜,当即放下碗筷,小跑出门。
“师傅远道而来,快请!”胡磐躬身迎进一人,是名五六十岁的老头,面容猥琐,声音却大气莫名。
老头一眼望见李西来两人。“乖徒儿,这两个小娃娃是哪里来的?”
胡磐恭顺道:“这是津门霍师傅的高徒。”
老头一想。“既然请了我,何需再叫外人?”
胡磐唯唯诺诺称是。李西来问。“这位是尊师?”
胡磐连点头,“这是尊师秦天,人送外号。”
老头豪爽一拍胸口。“我乃秦天不倒,你们两个是何姓名,速速报来!”
李西来感觉好笑,晴天不倒,那雨天倒不倒。
胡磐告知两人姓名,秦天大刺刺的坐下,自顾自端起饭碗便吃了起来。“徒儿,不是为师多嘴,如今有了为师,还怕什么区区袁童,一个耍通背拳的,何足道哉?”
胡磐陪侍在旁,秦天不一会,便将三菜一汤吃完,意犹未尽的伸出碗,胡磐自去给他加了一碗饭。“不错,徒儿很有孝心,为师午饭未用,更是三天没吃……你们两个小孩,还不回家!”秦天差点说漏嘴。
李西来拉着翠翠起身,鄙夷道:“胡师傅,这是你师父?混的比你还惨,居然三天没有吃饭。”
胡磐闻言一惊,秦天三天没有吃饭,这,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
秦天不倒大怒。“小娃娃,你说什么?居然敢污蔑我秦天不倒!”
李西来摇摇头,欲走,秦天不倒喝道:“站住,不拿出三分本事,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厉害。”
说罢两腿一迈,架势拉开,身子前倾,双手举过头顶,拳势和螳螂拳有几分相似。
胡磐一看。“师傅,你没练狐狸拳了?”
秦天紧盯李西来,面色严肃道:“狐狸拳乃小道尔,为师参悟数十年,得到更好的拳法,徒儿莫慌,待会便传授于你。”
胡磐面色一苦,李西来问道:“你这是耍的哪路拳法,螳螂拳?”
秦天不倒哈哈大笑。“螳螂拳岂能与我之神拳比肩,此拳乃是我日夜苦参,终在春雷乍响之日,犹如老天灌顶相助,通晓此盖世无双之拳!”
李西来皱眉不语。
胡磐道:“师傅,那这拳名为何?”
秦天不倒淡淡一笑,拳势一收,背负双手,仿佛云中高人,“此乃,蟑螂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