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枢看着那花花绿绿的瓷盒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不禁失笑:“一盒脂膏而已,你还惦记着还我?喜欢就留着自己用,不喜欢随手赏人便是。”
“那怎么能行,不告而拿是为偷。”沈依依坚持把小瓷盒推到了胡枢面前。
也是,脂膏本是为胡杺买的,她留着算怎么回事,胡枢随手把小瓷盒拿起来,准备塞进袖子里,却发现在瓷盒的底部,刻有小小的两个字:九宾。
这不是他的脂膏,百香坊不会在瓷盒上刻这样的字……
九宾,九宾,他依稀记得,皇上曾说,等蔡礼二十岁行冠礼之时,要亲赐他“九宾”为字。
所以,这盒脂膏,其实是蔡礼的?
因为两盒脂膏太相似,所以弄混了?不过这也正常,只要是百香坊出品的脂膏,除非订制,总是相像的。
看情形,沈依依对此一无所知,她还当这是他的那一盒。
要不要告诉她?其实她与蔡礼本来就只是假成亲,如今又已经和离了,两人再无关系,告诉或不告诉,都无所谓吧?
不,无论由于什么原因,瞒而不报,非君子所为。胡枢想着,把小瓷盒推了回去,示意沈依依看盒底的字:“这不是我的,你弄错了。”
不是他的?沈依依把小瓷盒翻过来看了看,疑惑道:“九宾?什么意思?”
“是蔡礼。”胡枢答道。
蔡礼?蔡礼的脂膏为什么会在她妆台的抽屉里?那个抽屉里,明明放的是胡枢的脂膏。沈依依疑惑着,先把小瓷盒收好了:“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拿错了,回头再还你。”
胡枢摆了摆手:“你我二人相识不止一两天,何必拘泥于一盒脂膏?”
倒也是,沈依依笑道:“那等我有空,给你做好吃的。”
胡枢略略颔首:“无比期待。”
胡枢聊天,总是这么一本正经,沈依依不自觉地也坐直了身子:“说正事儿吧,咱们先交换一下信息?”
“我先把对牌给你。”胡枢说着,取出一副晋国府的对牌来,从桌上推给了她。
“这对牌能做什么?”沈依依来了兴趣。
梅花脯之祸,明明是晋国府引起的,晋国公却试图让沈家当替罪羊,想想就让人恨到牙根痒。虽然两家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但若不趁此机会敲诈敲诈晋国府,她如何心甘!
“凭此对牌,能随意支取晋国府财物。”胡枢道,“我知道,梅花脯一事,晋国府亏欠沈家良多,你能忍辱负重,与晋国府一起追查真相,晋国府十分感激,所以,不管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晋国府一定满足。”
“这样啊,那先把我租房子的钱付了。”沈依依马上狮子大开口,“再给我白银两万两,作为调查费用。”
对牌是晋国公给的,胡枢不必夹在中间为难,她才不会气。
“好。”胡枢点头道,“明天我给你送来。”
“既然晋国府履行了承诺,那我也不会藏私。”沈依依道,“你还记得孟知吗?以前在杭州府的时候,你也见过他的。”
胡枢是三元及第的状元,自幼过目不忘,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哪怕仅一面,也会记得清清楚楚。他当即点头道:“在杭州府的时候,他住在夔国府的宅子里,与你的宅子后门对后门。”
“对,就是这个人,试图盗取沈家果子铺的账本,只不过被我截胡了。”沈依依道。
“他是什么人?为何要盗取沈家果子铺的账本?”胡枢惊讶道。
“怎么,晋国府在追查的时候,没有发现过孟知的踪迹?”沈依依疑惑道。..
“从未发现过。”胡枢道,“再说他要果子铺的账本做什么?”
“我要果子铺的账本,是为了证明梅花脯的主犯是晋国府。”沈依依轻轻地敲着桌子,看向了胡枢。
胡枢心下一凛:“你的意思是,他的目的,很可能跟你一样?”
“这很正常不是么?如果他们大费周章,最后被砍头的只是一家商户,岂不是得不偿失?”沈依依倒是没胡枢这么紧张,端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
“幸亏账本被你拿走了。”胡枢想明白了原委,好一阵后怕。一旦孟知拿到了证据,证明了晋国府是主犯,肯定会马上揭发梅花脯的事,到时他们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
“不,晋国府应该感激我,没有把账本交出去。”沈依依放下了茶盏,“所以,这一副对牌,晋国公给得不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晋国府上下几百口人命,暂时是我保下的。”
胡枢默然。晋国公肯定是想通了这个道理,才甘愿把对牌给了她吧。
“不说这些了,既然晋国公表明了他的诚意,我自然会竭心尽力,毕竟我自己的命也搭在里头了。”沈依依道,“孟知以前自称是夔国府的亲戚,你们不妨去探探夔国府。还有,孟知与我,据说是有些关联的,他的父亲,和我的母亲,现在是一对夫妻。”
这复杂的家庭关系!胡枢怔了一下:“你母亲后嫁的人家姓白,并不姓孟。”
“也许孟知是化名,这些你们去查吧,我和他打过照面,不方便再与他接触了。”沈依依说着,又很惊讶,“胡世子,你连我母亲再嫁的夫家姓白都知道?”
“这……”胡枢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惊讶,倒是有了点尴尬,“大家都知道……只是没见过而已。”
明白了,当初姚氏再嫁的时候,她是蔡礼的未婚妻,这八卦肯定传遍了京城上流社会的朋友圈,就跟后来“沈依依”的私奔一样,是京城贵族圈的娱乐头条。
唉,这位“大名鼎鼎”的本尊,到底给京城贵族人士提供过多少八卦话题啊?
说起来,蔡礼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是坚韧,这样一位本尊,连她都犯怵,他居然能不在意。
坚韧又如何,她才不要同情他,这个偷偷摸摸袭胸的臭流氓!沈依依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兀自咬牙切齿。
胡枢瞧着她的表情,觉得奇怪:“沈大小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