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烤羊肉。”沈依依点了点头。除了盐,啥都没有,想要羊肉不那么腥膻,只有火烤或油煎了。
烤肉,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把肉切成块,朝火上一架,就叫作烤,人人都能上手;但该什么时候撒盐,什么时候翻面,又该什么时候离火,就是学问了。
火候不足,肉烤不熟,火候过猛,会烤焦,又或者会烤老、烤硬,无法入口。
火候,大概是所有中华美食最玄妙的部分了,只可意会,无法言传。还有调味品的运用,也是玄之又玄,不然那些烹饪书上,为何大都是“少许”、“适量”呢。
羊肉很快烤好,盛在盘子里,肥嘟嘟地冒着油,不用品尝,不用拿筷子试探,仅凭观感,便知道是极嫩的。
沈依依拿起刀,把羊肉切成了长条。
那边,小胡椒按照她的吩咐,和好了面糊糊,又烧开一锅水,汆好了冬瓜条。
随即,沈依依生起灶火,站到了大灶边,对小胡椒道:“我来摊煎饼,你来卷煎饼。”
她说着,摊好一个,包着羊肉和冬瓜条卷起来,做了个示范。
对于有厨艺基础的人来说,这是个简单活儿,小胡椒很快学会了。两人合作,一个摊,一个卷,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了一盘。
“大小姐,这叫煎饼卷羊肉么?”小胡椒问道。
“嗯。”沈依依点点头,“还有一道菜,叫做煎饼卷一切。”
煎饼卷一切?小胡椒先是不明白,待仔细地想了想,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候,蔡礼走了过来,盯着那盘煎饼卷羊肉,站定不动了。
沈依依瞟了他一眼,道:“想吃?不好意思,这不是我的,没法请你。”
他都能在晋国府自由出入了,还怕吃他们一个煎饼?蔡礼颇不以为意,但他盯着羊肉煎饼看了一会儿,却是伸手到腰间摸了摸,扯下一块玉佩来,塞进了沈依依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沈依依诧异看他。
“我没带钱的习惯,扶留又在外头,你把这个拿去当掉,应该能换点银子。”蔡礼摆了摆手,道。
沈依依还是不明所以:“为什么我要拿你的玉佩去换银子?”
“你这气劲儿,倒是和她如出一辙。”蔡礼道,“既然缺钱,就别推辞,虽然你不是她,但咱们好歹也算认识了。”
“我不缺钱啊!”沈依依发现自己还是赶不上他的脑回路。
“你不缺钱,来晋国府下厨做什么?”蔡礼突然有些生气了,“你又不是他家的厨娘,犯得着伺候他们?”
沈依依琢磨着他的心情,组织了一下措辞,道:“如果我是她,你的确有理由生气,毕竟曾经的未婚妻跑去给别人做饭,任谁都不会好受。可是,我并不是她,我想我有这个自由。”
什么伺候不伺候的,劳动光荣,劳动不分贵贱,她才不要被万恶的封建等级社会同化。
更何况,她是给胡枢做饭,这不一样。
“我承认,你不是她,但你做饭的这双手,是她的吧?”蔡礼说着说着,态度强硬起来,不分由说地架起她朝外走,还不忘将那盘煎饼卷羊肉端上了。
沈依依跟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奋力地转过头去,道:“你把煎饼卷羊肉给胡世子留下。”
“凭什么?”蔡礼愈发端紧了盘子。
院角的两名丫鬟看见蔡礼架着沈依依出来,只是抬了抬眼皮,什么反应都没有。这可是京城有名的混不吝,做啥都不奇怪,不然晋国府也不会放任他在府中乱逛,不去管他了。
可当她们看到蔡礼手中的盘子时,马上慌了,赶忙跑上前阻拦——
“蔡公子,这是我们家世子的午膳!”
“蔡公子,我们世子好几天没怎么进食了,您不能把这个端走!”
“你们晋国府多得是厨子,找他们要午膳去!”蔡礼嫌她们太聒噪,本来打算走后门的,现在改了主意,一手端盘子,一手拎沈依依,借力院中的那株树,飞身而起,转眼间翻过了晋国府高耸的院墙。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带着哭腔道:“世子的午膳被抢了!”
另一个直接哭了起来:“咱们连个午膳都没看住,怎么办呀!”
小胡椒尴尬地笑了笑:“要不,我帮你们追蔡公子去?”
那是连夔国府的大门都敢砸的蔡公子,谁敢去追他呀,就算追上了,又能怎么办?丫鬟们哭丧着脸,一个守着小胡椒,另一个去西善堂禀报。
窦氏听说蔡礼把沈依依连人带菜掳走了,怔了半晌方道:“蔡礼这人做事,太没个章程。”
“他是骠骑大将军府的人,能有什么章程?”顾氏气道,“他们府的人,都没有章程!”
他把沈依依掳走,她们尚能猜到点缘由,毕竟是曾经的未婚妻,任谁看到她在别人家当厨娘,心里都会有疙瘩。但他掳人就掳人,把胡枢的午膳抢走做什么?!
他们家胡枢命苦,吃点东西不容易呀!
丫鬟怯生生地问:“老夫人,夫人,世子那边怎么回复?世子还等着用午膳呢。”
能怎么回复,菜被抢走了,抢的人还是蔡礼,她们也没辙。顾氏只能道:“照实回复吧,再吩咐厨房,给世子做几道菜。”
厨房天天变着花样地做菜,但胡枢几乎没动过筷子,唉。
丫鬟又问:“那沈大小姐的那个丫鬟?”
主人都走了,留着丫鬟又什么用?顾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人把她送出去。
沈依依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坐云霄飞车,咻地一下,人就在晋国府外了。
落地后,她赶紧去看蔡礼手中的盘子,发现几个煎饼竟都安然无恙,不禁暗自惊叹,这家伙的功夫,恐怕比她想象得还要高。
大概蔡礼这人,经不起夸,她还没惊叹完,就见他反手抚背,痛苦地侧身抵在了墙上。
沈依依的惊叹,马上变作了惊诧:“蔡礼,你病了?”
“没”蔡礼应是痛极,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空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