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送别,古浩天当场所填新词,迅速传遍了郓城县、济州府,并往各地流传而去。古家庄小官人的文名,在京东士林再一次响亮起来。虽然古浩天当场便说是借他人之作,但这首被新任知县时文彬定名为《送别》的词作,有好事者翻遍历代诗词文集并无发现,于是有人想起济州菊花诗会,他也曾有此前科,便都说这个小官人也真奇怪,别人写一首好诗词,巴不得扬名天下,他倒好,一句他人所作,一推了事。
不过无论如何,古浩天这首《送别》还是不可药救的火了起来。
东溪村的一所私孰里,吴用搁笔从案头上站起来,再次审视刚写好的文字,“小官人愈加老练沉稳了!”他感慨道。
济州府颜家,孔雨菡也在痴痴的看着这几行文字,她突然觉得莫名的烦躁,“这坏人偷了奴家的心,却为何迟迟不来提亲呢”
……
这日,郓城北边的官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徐徐而行,车上坐着的却是一对兄妹。
“哥哥,你说那个小官人恁轻的年纪,真能写出这么好的诗词”
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她显然也在途中听到了这首《送别》。
“咋就不能,人家可是济州秋闱第三名的举人,先前已经写了不少有名的诗,难不成都是假的。”
这个哥哥是个英气的青年人,听其语气,却是见识不凡。
“妹子却觉得那人不怎样,倒有些傻傻的。”
小娘子双手托着腮帮子,似乎想到什么,翘起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两兄妹说笑着,马车进入了郓城县,然后停在了“十里香”的门口。
话说经过一年的广告效应,神仙醉的名气响遍大江南北。再加上十里香酒店适时放出消息,说今年产量是去年数倍,要招更多的各地代理商,于是远到京城、甚至江南,很多酒商闻风而至,连带着三教九流的各种人物也纷至沓来,郓城县一时比往常热闹了数倍。
郓城城西有一观音寺,这座寺院建于唐代,历经数百年香火不断,里头更有一座观音寺塔名闻京东,当日古浩天与公孙胜首次见面便是这个地方。
这几日,观音寺也是游人如织,便是许多商人也来拜佛许愿,以求取得神仙醉的代理权。于是一些江湖败类也乘机混于其间,做些不干净的买卖。
便在寺院的入口处,这几日多了两个出家之人,他俩一个四十出头,一部山羊胡子,前头插着一支卦幡,是一个算命的道士旁边打座着一个肥脸光头的男子,却是一个中年的僧人。
这两人日日座于寺院的入口,两双眼睛色迷迷的,只往来去的妇人身上扫来扫去,全没有方外之人的庄严之相,倒似是市井的泼皮无赖。
且说这日下午,那一对出家人正觉无聊,突地那和尚眼睛一亮,悄声又那道人讲。
“师兄,却看那边,好水灵的一对雌儿。”
“那里”
那道人好似闻到腥味的猫,立时转头看去。
“便是那两个男人穿着的小子。”
“果然水灵,洒家争些看走眼了。”
眼看那两人愈来愈近,那道士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神算,神算,知前身,识后世,定姻缘,……”
“这位郎君,我观你面带桃花,近日必遇良缘,不妨算上一卦。”
那道人眼看那两人就要过去,忙起身拦在其跟前说道。
“良缘!”
前头的少年滞了一下,迟疑的转过身子。
“姻缘也算的准”
“那是自然,郎君且伸手过来看看。”
那少年闻言果然伸出那白嫩如玉的纤手,老道登时眼睛放光,随即探出酱布似的手掌,正要擒住那猎物之时。却见那只手突地缩了回去。“手相不看也罢。”那少年突然变卦,又要离去。
“手相不看无妨,只须测个字也是准的。”那老道急忙出口挽留。
“测字!”
那少年沉吟一下,便捡起一支枯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口”字。
“土添一口,便是吉,郎君良缘在即啊,恭喜,恭喜。”那老道装模作样思索一番开口说道。
可是那少年人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且听他下文怎生解说。
老道见少年不接茬,顿时有些无计,眼看着那少年又要转身离去,突听得边上路过的几个士人在谈论那长亭送别的诗词,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土口相联却是古。”
老道试探的说了一句,想不到那少年竟然转过身子,倾听起来。有戏,老道暗喜。
“郎君的姻缘从卦相看来,却是应了东南方向。”
那老道用手指了指古家庄的方向,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少年人。
那少年人听了老道之话后,怔了一下,脸上竟然不自然的浮起两朵红云,好似雪面梅开,却是一副天然的动人模样。惹的僧道两人看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不过要结的这份良缘,却要费一些周折。”
那老道见少年心事被他说中,立即使出惯用的伎俩,引那少年人入套。
“又有甚周折?”
那少年人果然上钓,开口打听缘由。
哼!就怕你不开口,开了口就逃不出道爷的掌心,那老道心里暗自冷笑。
“却是好事多磨,郎君姻缘之中合该有此一劫,若不早日化解,日后恐会生变。”
“化解,怎生化解?”那少年好似有些紧张。
“在下修道多年,自有化解之法,也是缘份,今日让郎君遇着在下,俺也就费些功力,结结善缘吧。”
“郎君,却随俺来。”
说着那老道起身,便朝观音寺内走去。
“郎君,咱去不得啊!”
跟在身边僮仆模样的小子,见少年就要跟过去,连忙出访阻止。
“无妨。”
那少年人挺了挺身子,自信的说道,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份英气。
且说那老道带着两位少年,七拐八弯的绕了一大圈,来到观音寺侧旁的一座偏院,推门进去,只见大堂正中,塑着一尊观音佛像,前头一张香案,供着一个香炉,旁边放着一束香,再无其他。
“郎君,且先上香,贫道再与你颂经解劫。”
在那老道的示意下,那个少年并无反对。且见他上前从案台上取了香枝点了,对着佛像拜了三拜,然后把它插入香炉。这时那老道闭着眼睛装模作样,念起不知所云的经文来。
大约过了半刻钟,只见二个少年便哈欠连连,只一会两人便倒地昏睡过去。
“倒也、倒也。”那老道拍手大笑,“两只小雌儿竟然敢跟道爷斗法,这不自投罗网吗。”
“崔兄,还不出来?”
只见那老道对着后堂叫唤一声,便见出来一个和尚,正是在寺院门前与他并排同坐之人。
“啧!啧!啧!这雌儿果真绝色,看着还是黄花之身,今日师兄辛苦,这头席便由师兄先吃,俺便先尝尝那个小的。”那个和尚盯着那个少年,口水都滴到他的身上了。
“此处日间来往人多,不甚方便,先藏好了,晚间俺俩慢慢享用。”
那老道淫笑着,与和尚两人拿出两个麻袋,分别把那两个少年装了,抬进了后院的一个小房。
冬日日短,不觉已是黄昏。十里香酒店,早间入住的那个青年男子,此时正心急如焚。小妹午间与丫鬟出去游玩,原想着小妹也有一身不俗的本领,无甚要紧,可眼看天就要黑了也未回,他与仆人出去多方寻找又无结果,想想小妹年幼没啥江湖经验,若中了恶人圈套,后果不堪设想,心里愈加恐慌。
正在那青年人惶恐无计之时,却看得少东家从店外进来,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官人,赶紧帮忙则个,小妹日间出去,至今未归,恐有不测,在下地头不熟,无处寻找,恳请小官人相助。”
“这不是扈成兄弟吗?莫急,且慢慢说来。”
且说神仙醉二轮拍买在即,而古涛又是一个新手,所以古浩天这些日常常在酒店里帮忙指点。这日他与卞祥、时迁等人,刚从外头进来,便见面前一人急急的过来,细一看认的是去年曾来过的郓州扈成。
待听的事情原由,莫想起去年那个当面责他拍卖不公的假小子。想到如今郓城地面鱼龙混杂,那小妮子生性高傲说不定就会着了坏人的道。立时吩咐时迁和古涛动用郓城的所有人手进行搜寻,又着人去通知朱仝请其帮忙。
不得不说,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经营,十里香在郓城的情报网络,已经富有成效。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各处消息便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众人对比各种信息之后,都觉得观音寺门口的一道一僧最是可疑。可是当众人悄悄赶到那处时,这一道一僧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两人方才还在,必走不远,大家分头小心打探,切莫过早惊动歹人,免得打草惊蛇,引的歹人铤而走险。”
各路人手领了古浩天的命令便分头出去。
观音寺的那座偏院,那一僧一道今日因为猎获了美味,因此早早便收了摊,也侥幸躲过了一场麻烦。此刻两人正端着酒杯,对着几样卤味,喝得高兴。
“师兄,这等绝色却是俺俩多年未曾遇着了极品,这次郓州之行却是赚大了。”和尚色迷迷的对老道说。
“谁说不是,老道俺都有些急不可耐了。这鸟酒暂且不喝,先做了好事再说。”
“师兄却是说到俺心里去了,同去、同去。”
那僧道两人想着房内的雌儿,心火欲焚,扔了酒杯就往房内而去。
且说那两个少年捆在麻袋里半日已然醒来,却发现浑身酥麻无力,正在惊慌之际,却见袋口打了开来,随即看见那对僧道的丑恶嘴脸,便想到着了这两人的恶当了,不由的破口大骂。
“道爷就是喜欢这等倔强的雌儿,你且骂个痛快,呆会包你欲死欲仙。”
那老道淫笑着一把把少年的头巾扯了下来,立时一头青丝如绸缎般滑了下来。
“啧!啧!果非凡品。”
那老道眼露邪光,伸手就往胸前那处要害探去。
“恶贼汝不得好死!”
随即一声屈辱、无奈、惶恐的声音在黑夜里尖锐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