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滕戡的虎眼竹节钢鞭以雷霆万均之势横扫而去,眼看着那人就要脑袋开花之际。便在此时,却听得人群之中的古浩天高声大喊。
“不可伤人。”
滕戡听着急忙把那钢鞭略升数寸,只听的“喀嚓”一声,坚固的船楼竟被生生的打碎了一角。
那个倒地的汉子,呆呆的靠在舱壁上,一身的木屑下,似乎还以为是自己的脑袋碎了。
“阿里奇!你没事吧。”
这时人群中一个高大的汉子,惊叫着疾扑过来。
“咋还活着呢。”
那个阿里奇犹自不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
“好险!吓死俺了。”
那高个子长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段处长,咋是你呢?”
滕戡见眼前的高个子却是段景住,一时也成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
原来前头的小岛便是小石岛,入夜时分,战船靠近时,段景住等人在岛上已经观察很久,盘算着如何控制此战船回到陆上。李宝带着四、五个人上岛打水,正中其下怀,便设了伏来个瓮中捉鳖。不过那李宝也是鬼精灵,他说船上算上他们也就十三人,段景住不疑有他,就带着人摸上船来。谁知自己摸进后仓刚要出手,却发现对面竟是卞祥,随后明白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连忙叫停了手下众人。而此时那个阿里奇与滕戡激战正酣,他本想出口喊住,却被古浩天止住。
阿里奇是辽国悍将,徐宁与其交战只三十余合便败下阵来,足见其武功之强。古浩天听说与滕戡打斗之人叫阿里奇,立刻想到此人,但辽人名字相似且重复很多,他也不敢肯定,于是有意让滕戡称称他的斤两。一番观战下来,心里惊喜不已,那阿里奇在明知外围不利的情况下,与滕戡竟然斗了百余合不分胜负。古浩天暗道,段景住给他寻了一个宝贝回来了,远胜过那数百匹好马。正在看得入迷之时,却突见滕戡钢鞭之下,阿里奇命悬一线,急忙大声阻止,才堪堪让他逃过一劫。
险失一员大将!古浩天心里后怕不已。
“此位便是俺梁山庄园的主人,玉面孟尝古浩天小官人。”这时段景住带着阿里奇过来相见。
“阿里奇兄弟,好俊的功夫。”古浩天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
且说阿里奇于辽地随船南下之时,便知道去往一个叫做梁山庄园的地方,如今一见却是一个年青小子,心里有些惊讶,却也有一丝不屑。不过他也无所谓,南方终究不是他久呆的地方,管他甚么庄园主。他淡淡的与古浩天见了个礼,便找个角落坐下休息了,刚才一战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滕戡,心里却有些不服气,心想日后必要再比上一场,找回面子。只是他不知到的是,如滕戡这般身手的,梁山上至少五、六个,而且后来的强手越来越多,他挑战了一辈子,也没啥胜绩,最后反而溶入其中成了梁山一员。
“小官人,这厮就是恁地脾气,若非遇到海匪之时他突地杀出,俺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段景住见阿里奇有些无礼,生怕古浩天见怪,这家伙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况且这几日相处下来,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于是在边上连忙解释。
古浩天却是随意了笑笑,并不在意,在他想来这个阿里奇若真是那辽国檀州密云县守将,必是心性高傲之人,这次却作为马奴南下,其中必有缘故,那会是那种低三下四之人。
次日上午,战船起航,李宝指挥着船只在黑山外围绕了一周,便返航了。古浩天原本要上黑山岛一探,但卞祥和萧嘉穗等坚决反对,他也只得作罢。不过查明了商船事件的真相,而且又找到了段景住等人,已经皆大欢喜,况且黑山岛的情况段景住也探了个大概。
又是一天一夜的航程,次日凌晨战船回到了登州水师的港口。众人告别李宝刚出了兵营,却看见时迁在门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不安的来回走动着。
“小官人你等总算是回来了。”
看见古浩天他们从水师营房出来,时迁急忙迎了上来,接着又看到段景住站在古浩天的身后,更是欣喜不已。段景住是他牵线上的山,又与他同在情报处,感情可以说是最深的,当日听闻其失踪之时,时迁也是揪心不已,如今见了他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般。
“你俩兄弟的情宜,迟些再述无妨,一大早候在此处却是所为何事。”
萧嘉穗见时迁兴奋的把正事也忘了,禁不住打趣道。时迁这时方才醒悟,不由赧然。
话说前天傍晚,古浩天他们起航前往黑山岛之后,时迁依旧盯紧那四海商行,便在那日夜里,他听得那个东家郝永东和王孔目商议,要把马匹从黑山岛运到毛家庄的,而且时间就在明目晚间。他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机遇,可是古浩天却出海未归,不由得心急如焚。
时迁的消息非常要紧,回到孙新的酒店之后,古浩天立即派人去登云山,调马勥和阮小七他们过来,自己与萧嘉穗等人闭门商议对策。
“钱德贪财,我们可以再利用一次,明晚我们请李宝再弄几条战船出来,尾随四海商船出去,待他们返航时,于海上拦截,那商船自持有来头,见是登州水师必让不会逃避,那时登船动手,必然一举成功。”
萧嘉穗深思之后,出了一个主意。
“萧处长这个主意也是不错,只是虽夺了船,却不能杀了那帮匪徒,高二虎兄弟等血仇难报俺却心有不甘。”
兄弟死难历历在目,看着仇人却不能报冤,段景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此事也是不难。”萧嘉穗思索一会,狠狠的说道,“只须劫船之后,让战船挂上商船旗号再回黑山,匪徒必不在意,我们上岸杀个痛快就是。”
“如此大好。”
段景住一听可以杀人报仇,立即大喜,便是卞祥、时迁等人,也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萧嘉穗的计策还是比较完美的,但古浩天总觉的还差点什么。他的内心其实想的不止这些东西,他的主要目标却是四海商行和它靠在港口的几十艘战船。
战船对梁山的作用自不必说,而灭掉四海商行,多少收获不说,重要的是可以暂时斩断登州官场一些人,染指海上贸易的渠道,为梁山海上航线的布局留一个时间窗口,甚至可以为将来发挥更大作用,埋下伏笔。
于是古浩天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在座诸人却是心头大震,这小官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那四海商行的背后可是登州官场啊,况且登州城有高大城墙,有强大驻军,到时又如何得逞,一时间,众人纷纷摆出各种难处来。
面对众人的异议,古浩天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萧嘉穗,他想听听这位智囊的意见。
“夺取海船的难处在于人手,山上的水军虽带了一些过来,但毕竟没有海上行船的经验,而且船多人少,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攻打四海商行的难处却是在于驻军,听说提辖孙立是个有能耐的人,那时无论城内拦截,或是城外追击,对我等都是个大麻烦;若是这两难处解决了,夺得这两处目标并非不可。”
对于萧嘉穗列出的两大困难,正是古浩天所想到的,之所以让他发言,他只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疏漏,至于解决的办法他已经胸有成竹。
当日中午,古浩天请顾大嫂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请李宝、孙新、邹渊、邹润等喝酒。
“此次登州之行,幸得兄弟们鼎力相助,事情总算是水落石出,这里我代表梁山,代表死难的兄弟,敬诸位一杯。”
众一齐起身谢了,满饮一杯。
“四海商行和黑山海匪便是此次的罪魁祸首,我们梁山人快意恩仇,决不让几十个兄弟白白丢了性命,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只是梁山与登州山高路远,人手一时无法凑足,报仇之事还得请各位兄弟帮忙,当然若有难处,我等也绝不强求。”古浩天话声刚落,
邹润马上开口说道:“小官人有甚事,只管吩咐,那四海商行做的便是不义之事,俺也恨不得早些除去。”
“但有用得着俺夫妇的,只管说来就是。”孙新也开口表态。
而李宝作为此次行动计划的关键人物,却一直没有开口。
萧嘉穗看着有些心急,便说道:“李宝兄弟若有不便,可不必亲往,只须代为弄几艘战船便可。”
“在下有一事想请小官人允准?”
李宝并没有给萧嘉穗回话,却是起身向古浩天见了礼之后,提了一个要求。
“李宝兄弟且说无妨。”
“在下于登州水师数年,也有十五、六个过命的兄弟,如今都厌倦了这行尸走肉的生活,且请小官人一并收留,离开这个腐朽之处。”
且说前两日海上的一番对话之后,李宝对古浩天所说的话多次深思,深觉当今周室已无药可救。他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早些参与“推倒重建”,自己便是从龙之臣,所以早早下了决心;但他也是重情人,不忍心抛弃要好的兄弟,独自离去。所以刚才一番踌躇之后,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而对古浩天而言,他正操心夺的战船之后,没有熟练水手,李宝的要求却如天下的馅饼,自然没口子的答应了,而且还说多多益善。随后着人拿了银票给李宝,让他找钱德去了。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出了孙新酒店,穿过城门,直往西而去。古浩天与孙新坐在车里,他们要去拜访一个要紧人物,四海商行之事能否成功,此行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