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最纯粹无垢的暴力,尤其是自己置身于被碾压一方的时候,这种感觉会来的尤为强烈。前一刻还在兴高采烈的准备着丰收庆祝活动的兽人种村子,仅仅在眨眼之间就处于半摧毁状态了……
或许这个村子再也没有必要担心粮食安的问题了,只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未免太过残忍了点……它不是通过食物增产来实现的,而是通过被动的削减人口来实现的。
所有的生产与建设,过去付出的努力与时间,在这一刻都成了根本无所谓、无意义的事情了。
然而比无意义更为残酷的是,接下来的战斗是注定无法取得胜利的,尽管天翼种只要一个,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兽人种村子能够对付的了的。
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决断,当自己的故乡在眼前被简单的毁灭的时候,一个人哪怕是再恐怖,在内心的深处也会有些许的愤怒和报复心,更何况这个村子里住的并不是精神并都十分孱弱的人类,而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好战的兽人种。
几乎是在天翼种降临这个村子的同时,没有在第一波的冲击之中死去的兽人们,无论男女老幼,没有任何人逃离这里,而是都以一副血溅五步的姿态围了上来。
“阿织加莉”,雪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天翼种的名字,毫无疑问她是认识眼前这个天翼种的。
巧合的是,奈落也认识她……正是几个月之前她遇到的那个天翼种,也是当时追丢了雪月的那个天翼种。
考虑到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了这里的话,对方对于猎物的执着心简直夸张到可以用变态来形容了。然而与其说是必须要找到自己的猎物,实际上支撑阿织加莉行动的是“屈辱感”,如同兽人种在俯视着人类一样,天翼种当然也在俯视着天翼种,因此一着不慎而被区区兽人种从自己手中逃脱的屈辱感,只有重新找到雪月她才能从这种屈辱之中挣脱出来。
“终于找到你了,不得不说,作为一只老鼠而言你东躲西藏的本领是值得称赞的……简直太值得称赞、值得称赞过头了。”阿织加莉的视线依次从周围的兽人种身上环视而过,最终果然还是停留在了雪月的脸上。
明显的能感受到她的愤怒正在被勉强的压制着,这种情况下,天翼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自己的猎物再一次逃脱了。
这种时候,一般人根本没有办法想象雪月的心境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从云端到谷底,能保持理性已经难能可贵了。
只见她并没有理睬天翼种,而是单手握拳、向上伸直胳膊,双眼紧紧地盯着强大的敌人,嘴里却是对着族人们大声的喊道:
“大家听好,这家伙的第一目标是我,因此我会留在这里,尽量的拖延时间,本身这件事就是由我引起的,所以责任由我承担……其他人没有必要做无畏的牺牲,退却、然后分散逃离,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员不要被愤怒冲昏脑袋!”
所谓的牵制,不过是自我牺牲的另一种描述方式而已,这种勇气固然值得称赞,然而如果大家遵照了她的话来行动的话,其他人不就变成了这种勇气包庇下的怯懦了吗?
面对强大的敌人掉头逃走当然是可能发生的,但那绝对不会发生在兽人种身上。
“你也趁机离开吧,尽管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类,但是请相信我,你的能力在即将发生的战斗之中是绝对派不上用场的……不要逞强。”接着,雪月又低声对着身旁的奈落说道。
作为一个人类而言,奈落没有任何理由为了兽人种或者兽人种的村子做出什么牺牲,她对村子的帮助还无从报答,这种时候雪月当然不会让她无意义死去。
“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能离开的话我当然是会立刻的,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那种意思,这个天翼种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也还记得我的样子。”奈落却这么说道。
不管她是贪生怕死的想要离开这里,还是不自量力的想要留在这里与天翼种进行较量,事实来说她的想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必须留在这里。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办法在天翼种的眼皮底下逃离这里。
阿织加莉的主要目标当然是雪月,然而她对着奈落不经意的一瞥,那个眼神就足以说明她记得当时的奈落,然而现在奈落却跟兽人种待在一起……也就是说天翼种理解到了奈落无视了她的命令。
天翼种会无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然而会违背她命令的人类绝不应该被归类到无关紧要的类别之中。
“明白了,那至少祈祷我们并不会死的太难看吧。”
雪月也理解到了奈落的处境,能放任谁离开这里,他们自身是没有任何主动权的,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用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向着族人们喊道:
“退!”
然而没有人听从她的命令,相反的,在场的所有兽人种几乎是在雪月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齐向前迈了一步。
他们氤氲着战意,或许无法战胜天翼种、甚至连同归于尽也做不到,但是这群人誓死也要从天翼种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注意到了族人们的态度,雪月使劲咬了咬牙,又用更加坚决的声音喊道:“巫女!!”
这种时候,能命令族人行动的并不是她,只有一直保持理智的巫女才能强制让整个部落做出正确的行动。
“巫女!”
仿佛经过了很久,然而实际只是一瞬,巫女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亚特莫拉、阿卡维尔、尤库达、潘多尼亚……”
她接连点了二十个左右的名字,然而说道,“你们跟雪月留下拖延时间,剩下的人……剩下的人分散撤离!”
族灭……无论如何这种结果都是她不能想到的。
因此牺牲才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
无论要牺牲的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