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铁柱不管那么多,抡起板斧就要动手,王法瞪大眼睛喊道“老二,拉住他!”
楚惜玉连忙抱住鲁铁柱的胳膊,声色俱厉道“老三,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我,可是!”鲁铁柱这铁塔般的汉子,竟然哽咽起来。
看到这两人不再妄动,官兵将校这才松口气,他知道这两人是如何的难缠,己方一百多人打了半天都没能奈何得了,要是他们再冲上来,实在是个麻烦事。
“走吧。”将校盯着王法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条汉子。”
“男儿在世,突出口唾沫就是个钉子,我也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那是自然,我们行伍出身最重誓言。”将校转脸对着身边的兵士下令道“我们走!”
这一百多个士兵当真是令行禁止,军令一下,立刻修整队伍分成两队整齐而去,其中人数较少的一队押着王法直奔县衙,另一对士兵则赶往别处进行支援。
东边天空慢慢露出一丝白色,热闹了一晚上的华亭县终于又重归寂静,只有县衙的大牢里依旧热闹非常,仿佛是个集市。
这一夜,蔡国熙总共抓捕近百人,全都是涉及徐陟的案子,县衙的牢房有限,这些犯人们不得不挤在一起。
王法和其它二十多个执事共处一间牢房,原本就不大的房间装了这么多人,更加拥挤不堪,每个人只分得屁股大的地方,刚好可以坐着。
虽说这样不至于一直站着,但是想要伸个腿都没地方,好在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已经不似先前的炎热,不然的话,这么多人的汗臭味足以让人待不下去。
做为主犯,徐陟的处境要稍微好些,牢房里只有他以及他那两个侄子,只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好受一些,虽说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是看到这黑压压的犯人,他就知道这件事恐怕无法善了。
太阳慢慢升起,将光芒照射在黑暗了一整夜的大地上。
距离华亭县千里之外的京城中,也沐浴在朝霞之中。
张居正习惯性的早早起床,每天早上,他都会喝杯浓茶,然后再做其他的事情。
杯中的茶叶在热水中盘旋,慢慢落下,张居正端起茶杯轻轻喝上一口,一股醇香便布满口腔。
茶水还没喝完,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老仆走进屋内,弯着腰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他怎么又来了?难道接手徐陟那桩案子的情况有变?”张居正皱眉,继续喝着茶水,说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一个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前几日傍晚偷偷来到张府的那位刑部官员。
在平常的时候,他们这种身份的人相互走动都要掩人耳目以此避嫌,所以基本上都是在晚上来往,现在一大早就匆匆赶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人,徐陟那桩案子有些棘手啊!”
“说来听听。”张居正依然在悠闲的喝着茶水。
“是这样的,下官昨夜得到消息,同样有人插手此案,要将徐阁老也牵扯进去,今天一大早,刑部就派人往华亭县去了,下官根本来不及动作,所以立刻就来了。”
“笃笃笃”张居正习惯性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开始思索起来。
他不用问就能猜到要借助此案对付徐阁老的人是谁,除了那小心眼的高拱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有此动机,同时又有这个份量。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就不好办了,原本他打算暗中接管此案,现在有了高拱插手,自己便接管不了了,因为自己现在是被动的一方,只要对方愿意,大可以将案件上报到皇上那里,到时候自己这见不得光的手段就更加使不得了。
“为今之计,只有弹劾他了,唉,可惜了!”沉默了良久,张居正终于开口,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弹劾海瑞。
张居正也很看好海瑞,也希望他能继续施政造福百姓,只不过这桩案子是自己的老师,眼下只能这么做了。
只要主审官倒了,到时候怎么说他都行,那么他查的案子自然也可以进行歪曲,随便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坐在对面的刑部官员似乎早就料到张居正会这么说,所以也不惊讶,拱了拱手,起身而去。
大明皇宫之中,两封奏折摆在皇帝的案头,全都是给事中上书。
给事中的官职不大,只是个七品小官,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是个权柄巨大的言官。
虽说这只是个七品小官,和一个小小的县令差不多,但是两者的地位可是天差地别,当朝大员都不敢得罪于他们,虽说这些大员根基深厚,不怕言官弹劾,但是谁都不想惹一堆臭麻烦。
做为皇帝的眼线,和御史一样,给事中也可以风闻奏事,不管是真是假还是道听途说,都可以直接上报皇帝,而对他们的奏章,不管真假如何,皇帝都会进行查办。
隆庆皇帝虽然知道海瑞的为人,但是现在两个给事中同时上奏弹劾他,这就让皇帝不得不重视。
“庇护刁民,鱼肉乡绅,沽名乱政!”隆庆摇摇头,说道“这戴凤翔怎么弹劾起海瑞了?奇怪。”
说罢,隆庆又拿起另外一份奏折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又自言自语道“这陈三谟素来和戴凤翔不和,今儿个怎么一起弹劾海瑞,还连带着蔡国熙一起弹劾,奇怪,奇怪。”
海瑞是他登基之后大赦出狱的,而且海瑞这人太有个性,隆庆是知道的,至于蔡国熙,隆庆也是知道,同样是个耿直的人,所以对于这二人一起被弹劾,隆庆才会连说好几个“奇怪”。
将两份奏折都看完之后,隆庆继续自言自语道“既然这两位的奏折都是言之有物,罢了,那就查他一查吧,若是没什么问题,也好还他们清白。”
一直站在后面的老太监虽然年纪很大,但是依旧耳聪目明,知道皇帝这是下旨了,连忙唤人伺候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