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丈量土地的事情,海瑞这里也不闲着,立刻开始根据自己整理出来的诉状书,准备升堂问案。
自从来到这华亭县,海瑞那里又陆陆续续收到一些诉讼,其中告的最多的就是徐家徐陟,此人飞扬跋扈欺压百姓鱼肉街里,自己肥的满肚子流油,而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
这徐家是华亭县第一大家族,海瑞打算来个杀鸡儆猴,先拿徐陟开刀,将整个华亭县镇住,其余的事情就好办了。
徐陟是徐阶的亲弟弟,而徐阶又是荣归故里的阁老,也是自己半个老师,在朝中的人脉依旧很强大,正常人要想动他,肯定会先和徐阶打声招呼,而且只会做做面子工程,让对方在明面上服软,配合自己的工作即可,背地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但是海瑞是个直肠子,他可不管这些弯弯绕绕,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下,说道“陈知县,我在应天府的时候就接到一纸诉状,苦主乃是青龙镇三里村吴家人,状告华亭县徐家徐陟,你且速速派人去请他过来,我好审案。”
陈峻熙立刻起身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大声说道“来人啊,速速去青龙镇三里村带苦主进堂!”
话音未落,陈峻熙忽然注意到这被告之人竟然是徐家徐陟,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把老腰给闪了,不过巡抚大人当前,他也不敢有所表示,强装镇定继续说道“还有徐家徐陟也一并带来!”
捕头听了一愣,连忙领命而去,将长途奔波去往三里村的事情留给自己去做,至于行程较短的徐家,则让副手带着人过去。
不要说让副手去徐家抓人了,整个县衙里也没有谁敢这么做,不过上方有命,他也只是听命行事,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两拨人马出了县衙,大堂之上便又安静下来,海瑞直接将大堂当成了书房,一边等着诉讼两方到场,一边继续整理案底。
手头这案子实在太多了,纵使一天审个好几场,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审完,所以需要梳理清楚,同类案件合并处理,加快效率。
至于这徐陟的案子,海瑞打算一个个审理,借此立威,所以并没有合并处理。
几个捕快拿着水火棍,出了县衙之后,原本身上那股威武之气立刻消失不见,各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他们去徐府拿人,说不好自己就被人家拿了去。
“头儿,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能去啊,咱们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自己折了进去,那一大家子可就都完了啊!”
“是啊头儿,我也这么觉得,要不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头领模样的捕头副手“呸”的一声,说道“你们这些怂包,不就是拿个人吗?咱们的背后是官府,你们到底怕个啥?到时候万一有什么好事,老子自己扛着,你们就放心吧!”
几个捕快被这么一说,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先开口的捕快连忙翘起大拇指,说道“头儿,看不出来你真霸气!”
其余几个捕快也都纷纷附和起来,走路也挺直了腰杆。
徐府距离县衙不远,很快,这帮捕快就来到了大门口,副手带着人往门口一站,找到门房,拿出盖了大红印章的拘捕令,说道“巡抚大人有令,即刻抓捕徐陟过堂问案!”
门房被吓了一跳,凑上前去仔细看了起了,然后“嘭”的一声将大门关上,说道“你们且在外面候着,我去请示二爷。”
捕快们也不敢硬闯徐府,只好乖乖的等在外面。
不久之后,厚重的大门再次打开,徐陟带着一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门外,拿着拘捕令看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来抓我的?”
捕快副手点了点头,说道“是新任巡抚大人亲自下的令。”然后又小声说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徐二爷不要为难我们。”
徐陟哈哈一笑,“唰唰”两下将拘捕令撕成废纸,说道“想抓我?让那巡抚亲自过来吧!”
身后的那些家丁也都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副手见状不妙,立刻撒丫子狂奔,其余的的捕快当仁不让,各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啪!”的一声,惊堂木重重砸在桌子上,惊得大堂上众人皆是心惊胆战。
海瑞站起身,沉声问道“那徐陟拒捕,还撕毁了拘捕令?”
“是啊是啊!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这几个人根本就抓不了他啊!”
“就算我们整个县衙的人一起上,也未必能够抓得了他啊!”
海瑞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有想过徐陟会隐瞒罪状颠倒黑白,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的拒捕。
看了看大堂上这一帮都被吓破了胆子的怂包,海瑞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徐家是县城最大的家族,看家护院的家丁必然众多,而且又有徐阶这个阁老坐镇,根本指望不上这些衙役。
但是他自己带来的人手实在有限,如果徐陟执意反抗,光凭武力显然是无法将他拿下,而要是让人传令回应天府搬援兵,实在是太过于耗费时间。
因此,海瑞便一撩裙摆,大步向堂外走去,带着几个人直奔徐家而去。
县令陈峻熙和一众属官衙役犹豫片刻,连忙硬着头皮跟上去。
海瑞虽然耿直,但是并不是傻子,他知道对方敢光明正大的撕毁拘捕令,显然是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如果自己去抓人,说不定还会吃到闭门羹,所以他虽然也是去往徐府,但是并不是直接去抓徐陟,而是去找他的哥哥徐阶。
一众人马来到徐府之外的时候,陈峻熙看到海瑞径直走进左边那朱红色的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要是他走进右边黑色的大门直接去抓徐陟,陈峻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徐阶的家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了,再加上陈峻熙也不愿掺和这趟浑水,便带着众人在门外等候,任由巡抚大人随便折腾去了。
毕竟无论是海瑞还是徐家,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坐山观虎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