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陈沐却迟迟没有回来,红莲在家中也坐不住,若是往常,陈沐外出会跟她打招呼,可今日却没有。
原本早该回来,却又不见人影,红莲也有些担忧,毕竟如今不是在城寨,中环这地方并不安全,更何况陈沐不久前才得罪了体育会。
拜托魏姑芷将人都散出去,打听了一番,听说是跟伊莎贝拉出去了,红莲就更是担心了。
她到不觉得陈沐与伊莎贝拉会有什么私底下的暧昧之事,只是信不过伊莎贝拉罢了。
如今见得伊莎贝拉将陈沐背了回来,两人浑身血迹,又包扎着伤口,红莲也是心头大惊,赶忙将陈沐扶进了屋里。
陈沐也有些抱歉,简单地说明了事情经过,却没有提及伊莎贝拉出卖他这一节,红莲这才放下了对伊莎贝拉的敌意。
伊莎贝拉听得陈沐没提起她的丑事,心里也温暖,朝陈沐道:“我先回去,明天一起去找杜克梅麻烦?”
陈沐想了想,朝伊莎贝拉问道:“你打算怎么找这个麻烦?”
伊莎贝拉沉思片刻,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沐已经离开了城寨,要正经开馆授徒,做事自不能像往日那般阴阴湿湿,便朝伊莎贝拉道:“咱们明天去警署报案,这件事让梅含理知道就成,他不给我们公道,再做打算,总不能暗杀杜克梅吧?”
伊莎贝拉也点头道:“好,都听你的。”
因为她也很清楚,山上那么多尸体,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被杜克梅反咬一口就更加麻烦了。
伊莎贝拉离开之后,红莲赶忙让人去找魏姑芷,对于疗伤这种事,魏姑芷可比那些医生要更加专业有效,也更加快速。
她先帮陈沐清洗伤口,见得皮肉都被轰去一大块,也是心疼不已,眼眶都湿润了,只是默默低头做事,并不敢抬头。
陈沐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安慰道:“没事的,又没伤到骨头,几天就能好……”
红莲仍旧没有抬头,只是动作放得更加的轻缓:“她能信得过吗?”
陈沐自是知道她指的是伊莎贝拉,当即点头道:“这次她也差点死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不怒,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起码在这件事上,是值得信任她一回的。”
红莲默默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只是陈沐总觉得她欲言又止,想要主动发问,到底是没有开口。
伤口清理完毕之后,红莲也不敢用药,点了熏香,可以让陈沐放松一下,也能够缓解疼痛。
魏姑芷还没来,陈沐便靠在床上,毕竟是累乏了,渐渐也就迷糊起来。
待得他醒来,魏姑芷已经把伤口都给处理好了,用的是黑乎乎凉冰冰的药膏,很是细腻,如同猪油一般,整个伤口都不痛了,用药不久就涌出暖洋洋的舒适感。
陈沐伸了伸腰,朝魏姑芷说:“谢谢仙姑,麻烦了……”
魏姑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听说你跟一个番鬼婆到山里鬼混去了?要不是圣母命我前来,老身可懒得理会你死活的。”
陈沐也是尴尬,不过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摇头苦笑。
魏姑芷听不到解释,反倒开心起来:“还不错,到底是没心虚,圣公就该有圣公的样子,老是跟这些不三不四不相干的人出去,是要遭人闲话的,以后注意些。”
圣公这话题本是他与红莲开玩笑的私房话,没想到魏姑芷还真将他当成圣公去宣传,陈沐也是无语。
“既然是圣公,仙姑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听得陈沐这么调侃,魏姑芷也冷笑起来:“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光着屁股给老身疗伤,可没什么面子。”
“光着屁股?不能吧,我受伤的可是腿啊……”陈沐也是一脸惊愕,赶忙掀开被子看了看,衣裤虽然换过,但那是清理伤口之后,红莲给他换的,这才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没想到红莲见得此状,却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魏姑芷也忍不住嘴角露笑:“也只有你能让圣母开心一笑,若不是为了这个,老身才懒得管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可以看出魏姑芷是真心替红莲感到欣慰的。
“唉……老身就不在这里碍眼讨人嫌了,药膏我会留下,往后自己换,可不能再使唤圣母伺候你了,否则姊妹们可饶不过你!”
陈沐要起身来送,魏姑芷又开口说:“行了,老实躺着吧,别假惺惺地套了,省得浪费老身特意调配的药膏。”
如此说着,魏姑芷便离了房间,红莲出去送了,这才走回到房间里来。
“我去把饭菜热了,端来给你吃。”
红莲刚要走,陈沐却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到了怀里来,只是红莲身材丰腴,这么一坐,牵扯伤口,倒是让陈沐呲牙咧嘴。
“怎么样了,疼吗?”红莲也紧张起来,陈沐却嘿嘿一笑,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也知道是什么事……”陈沐这么一说,红莲也脸红起来,咬着下唇,终于是露出些许委屈。
陈沐自然知道,她毕竟是女人,即便再大度,看着伊莎贝拉背着陈沐回来,心里终究是吃醋的。
“你放一百个心,我本来要去找她打探洋人格斗家的消息,作为条件,她让我陪她去狩猎,其实是与杜克梅串通一气,要将我杀死在山里。”
“只是没想到,杜克梅心狠手辣,连她也一起杀,所以说,与杜克梅相比,跟我合作,是她最明智的选择了。”
陈沐还待再说,红莲已经将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唇上。
“我……我没质疑过你的心,只是……只是气恼……气恼与你同生共死的不是我,早知道我该跟着去的……”
陈沐左手轻轻摸着她的背,右手却是刮了刮她的鼻尖。
“傻瓜,你要是也受伤了,谁来伺候我这个圣公?”
红莲也笑了:“魏姑姑刚刚才说完,你可不能随便使唤圣母!”
陈沐邪恶地盯着她:“适才是谁说要把饭端到床边来给我吃的?”
红莲被陈沐这么揶揄,也故作气恼:“本圣母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再得寸进尺,饭都没得吃!”
如此说着,她就要起身去厨房,陈沐却又将她拉了回去。
咬着她的耳朵,轻声呢喃道:“没饭吃……就吃点别的……”
红莲的脸唰一下便红到了耳根:“你腿还伤着,老想这些不害臊的事……”
陈沐直勾勾地盯着她,促狭地低声道:“我是不能动,但你不是能动么……”
红莲的脸红得如煮熟的螃蟹,这种近乎粗鄙的私房话,对于两情相悦的人而言,根本就无法抵抗!
“别胡闹,不吃饭……不吃饭哪来的力气……”
如此说着,又要起身逃离,陈沐却将她拉到了被窝里,大被如浪,便将两人盖了起来。
红莲说得是半点没错,饶是她力气十足,但陈沐也有些吃不消,这一大早只觉得身体被抽干了一般,恨不得吃下一整条牛。
也亏得红莲很快就整治了饭菜,两人也没什么顾忌,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美美的饱饭。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一夜未睡,但两个人反倒精神更好,或许身心上的愉悦,便是最好的休息吧。
红莲收拾了碗筷,便取来药膏,给陈沐换了之后,伊莎贝拉已经带人找上门来了。
这番鬼婆到底是比较细心的,还从洋人医院里买了一张轮椅,红莲将陈沐扶上轮椅,便推着陈沐,与伊莎贝拉一道,来到了警署。
报案的事情自有伊莎贝拉出面,警署的人见得是伊莎贝拉,也赶忙通知了上去。
若是华人报案,大多不了了之,但洋人报案,可就非同小可了。
更何况,伊莎贝拉将昨日割下的耳朵,以及一些与杜克梅有牵连的证物,都装在了礼盒里头,让人送到了总警司梅含理的办公室。
这些人还以为伊莎贝拉是想要“行贿”,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也就屁颠颠将礼盒送进了总警司的办公室。
然而这才没多久,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而后便见得梅含理怒气冲冲地快步走了出来。
见得伊莎贝拉和陈沐,梅含理的脸色并不好看,忍耐了许久,才吸了一口气道:“进来说吧。”
红莲推着陈沐,跟在伊莎贝拉的后头,便走进了梅含理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很大,但摆设却很雅致,好几个大书架,使得办公室弥散着一股子文明气息。
与其他人热衷于在办公室摆设各种奇珍异宝不同,梅含理这间办公室堪称“寒酸”,似乎想要刻意制造一种清廉公正的印象,一眼扫过去,连书架上的书,大多都是各国的律法。
梅含理坐到书桌后头,打开一个精美的楠木盒子,取出一根雪茄烟,剪掉头,点燃,却是递到了陈沐的面前。
陈沐虽然抽的是自己的烟杆子,但雪茄烟也是见特里奥抽过的,此时也不气,接过便抽了一口。
只是一口,陈沐便将雪茄烟搁在了烟灰缸上,取出自己的烟杆子来,熟练地装了烟,啪嗒啪嗒抽了起来。
梅含理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陈沐,只是笑了笑,自己点了根,吐出烟雾来,才朝伊莎贝拉道。
“伊莎贝拉小姐,你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只是不知道二位打算怎么办?”
伊莎贝拉有些气恼起来:“这个问题难道不是该我们来问么?”
梅含理的脸面都掩藏在烟雾之中,待得烟雾散去,他的双眸才散发出精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