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三世杀了天*主*教的忠诚卫道士吉斯公爵亨利,自然会招致教友的强烈抵触,有个别人压抑不住极端情绪,采取了极端的措施,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尽管也有个别人质疑存在蓄意谋杀的可能,而且矛头直指我的朋友亨利*德*波庞,但是他们一则没有证据,二则当天下午,摄政太皇太后便发布手谕,承认亨利*德*波庞的正统地位,这便是最强力的佐证!
至于她因为自己的孩子再次非正常死亡伤心欲绝,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当中,只是委托女儿——玛戈王后宣布了自己不再摄政的消息,人们也理解为人之常情。
毕竟,那是她最后一个儿子,想必是悲痛欲绝的吧!
我再次见到亨利,却是在丹枫白露宫的主会室里。这个粗鄙的王者至今仍在怀疑自己的认知,他从来未曾想过真的能成功——在凯瑟琳仍在在世的情况之下。
“我的朋友!我知道说谢谢实在是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但我还是想说声谢谢!”亨利拉着我的胳膊,压抑着自己的激动道。
我微笑着摆摆手,淡淡的道:“这是天命所归,我的陛下,我只是助推了历史一把而已。”
亨利摇摇头道:“你总是这么的睿智而神秘,我的朋友!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上帝派来的使者!虽然我知道这种猜想有无稽。”
我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盯着亨利双眼问道:“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的朋友。”
“我?”亨利看着我道:“我要做的事其实很简单——让国家稳定下来,然后,让每个农民的锅里都有一只鸡!”
说着他微微一笑:“其实我要做什么很清楚,倒是你呢?启蓝,你还准备回去应付伊丽莎白那个老妖婆吗?”
我不由的摇头苦笑:“她是妖婆也好,神婆也罢,目前我都不得不回去。”
亨利点头道:“为什么呢?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回去呢?”
我淡淡的笑着道:“我和西班牙人有仇!”
亨利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你要知道伊丽莎白不是善茬,她不会信任你的!毕竟你不是本族人,只怕你位置越高、问题越多!我的朋友。”
从他的话语当中,我深切的感受到真挚的情谊,以及浓浓的担心。我理解他的意思,可是我不得不回去。
于是我笑着道:“放心吧,我的朋友,我心里有数。等到恰当的一天,我会离开她的。”
亨利笑的很愉快:“你知道就好!等你哪天决定要离开英国了,你来我这里吧!我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我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好吧!我的兄弟!如果有一天我无路可走,你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才好!”
亨利知道我是开玩笑,但他依然正色道:“我的朋友,若不是你,我不可能今天就走到这一步。所以!”
他轻轻拍了拍手,侍卫立即拉开房门,屋外一排礼宾鱼贯而入!
当先的一人走到跟前,向着亨利行了大礼之后,单膝跪在我面前,将一个托盘高高举起,呈到了我的面前!
我疑惑的看了亨利一眼,这家伙却用眼神示意我看看这东西。鬼知道这家伙闹什么,于是我苦笑着摇摇头,轻轻掀开了上面的盖布,只见下面静静地躺着一张金箔!
我轻轻拿起那张金箔,低声读道:“以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的神圣名义,今授予孙启蓝格莱瑞公爵爵位,享亲王礼遇!赞拜不名,入朝不趋。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印。”
看着这份封赏令,我不由得皱了皱眉,望着亨利笑道:“其实大可不必这样,我的朋友。帮助你不是为了这个!”
亨利点头道:“我知道。这是我的心意!当然,我清楚你还需要一个过程,所以我暂时没有昭告天下!等你认为合适之时,我随时对外此事!”
我再次摇摇头道:“你费心了!不过这个不重要,有一件事倒是当务之急!不知道你怎么考虑?”
亨利疑惑的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我默默地盯着亨利,却不做声。
亨利想了片刻,眼神忽然一亮,浑身肌肉似乎都跟着一紧!
随即他又舒缓下来,身子前倾向我靠近,压低声音轻轻的道:“可是……她毕竟是玛戈的母亲!太皇太后啊!”
我淡淡的道:“我知道。”
亨利又道:“你不是说,留着她还有用处吗?”
我继续面无表情的道:“是的。不过已经发挥完了,现在没用了。留着只会让有的人想入非非。”
亨利皱眉苦思之时,我低声道:“承认你的正统,颁发不再摄政的命令,便是她最后的作用!”
亨利轻轻的抓着胡须道:“你说的我明白,可是……对我妻子的母亲,下手的话……虽然我和玛戈并不相爱,但她是个好人,我不想伤害她!”
我冷笑着道:“成王败寇,天经地义!亨利,你开创的是一个新的王朝、新的时代!你必须轻装上阵,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如果……”
我轻轻端起茶杯,盯着亨利的眼睛低声道:“如果你确实觉得于心不忍,就让我来当坏人吧!”
亨利默然。我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道:“其实凯瑟琳掌握大权这么多年,心里应该非常清楚当下的情况。我跟她谈吧,她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亨利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看着点了点头。
夜,寂静的夜,漆黑的夜。
在丹枫白露宫最深处的房间里,我见到了坐在火炉旁烤火的凯瑟琳*德*美第奇。
和所有老人一样,凯瑟琳畏寒,她离壁炉很近,彼此几乎只隔着一臂的距离。
听到门响,凯瑟琳抬起了头看了我一眼,微笑着道:“你来了。”
那语气就像是在问候一位老友,但我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我“嗯”了一声,在她身边缓缓坐下,向着火炉伸出双手,边取暖边道:“晚上可真冷!”
凯瑟琳沙哑着嗓子呵呵笑了两声,望着炉火,轻声笑问道:“你是来送我上路的吗?”
那语气就像在问:你要不要吃一块松饼。可是分明是如此肃杀的内容。
我搓了搓手,望着这位实际上统治法国几十年的老人。她已经七十岁了,苍老、衰弱,身体似乎不大好。但是面色相当平静,镇定。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情况。”我微笑着道,就像邻家后生在跟长者聊天。
“哦!什么情况?”凯瑟琳饶有兴致的问道。
“嗯,不太好的情况。你的弟弟,美第奇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男丁,他开设的银行涉及洗钱、资敌,已经开始被调查了。”我轻声道。
“是吗?谁下的命令?”凯瑟琳面不改色。
“是地方官报的案,亨利陛下已经签发了手令,从严查处。”我将身体往软榻里靠了靠,微笑着道:“当然,是这个亨利。”
凯瑟琳咂了咂嘴,满是嘲讽的道:“当然是这个亨利,原来的亨利可不会这样冤枉他的舅舅。”
说完,她又十分轻松的问道:“你们准备让他怎么样?罚金?关门大吉?”
我笑而不语。
凯瑟琳终于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就算是有不清楚的账目,也罪不至死吧!”
我笑着点燃了一根烟——手下按我说的,拿薄薄的玉米饼卷着烟草制成的香烟,健康一些,就是抽着费劲儿,同时笑问道:“你不介意吧?”
凯瑟琳用眼神盯了我一下,示意我回答她的问题。
我吐出一个烟圈儿,望着天花板道:“那是法官的事,我可说不准。”其实我倒不是喜欢抽烟,单纯是个念想罢了。
凯瑟琳顿时不做声了,她知道我不会说什么结论性的话语,问也是白问。
“对了,还有一件事,凯瑟琳太后。”我放下烟,再次开口道:“您的侄子、外甥,还有几个亲戚,因为拥有远远多于限额的私兵,被怀疑有谋反嫌疑。所以……”
我耸了耸肩道:“他们也在被审查之中。”
“谋反!?”凯瑟琳不由的有些恼怒。她的亲戚有些骄横,这个她是知道的,按照拥有超过规制的私兵也是实情。
这个事说白了可大可小,怎么判决都不为过。于是她盯着我问道:“怎么,你们还打算斩尽杀绝不成?”
我笑着摆了摆手道:“不!不!这比起您对付戴安娜,还有那些新教徒的手段而言,真的什么都不算。我们也需要向您学习!您不会忘了圣*巴托*洛缪之夜吧!”
凯瑟琳再次沉默了,良久都不说话。
我再次点上一根烟,很随意的道:“吉斯公爵亨利已经被抄家了,他的罪名是谋反!那几个刺杀了您儿子的杀手交代的。”
凯瑟琳瞪向了我,眼中满是怒火。我却不以为意的继续说着:“当然,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是一个人能够做到的?所以,与他关系密切的几个人都完了。”
我弹了弹烟灰,灰白的丝絮就那么落在羊绒地毯上,冷笑一声道:“是的,完了。”
凯瑟琳低下了头,她知道,来自纳瓦拉的亨利*德*波庞上台之后,一定会清除自己的党羽,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可是,那几个家族都不是吃素的,怎么这么容易就犯呢?
她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怀疑,却听我淡淡的道:“亨利陛下通知了几个家族,要么交出犯人和人质,换取家族的安宁,要么灭族。”
她望向我,我笑着道:“除了色当的老家伙不识趣之外,别人都很明智。所以……明天早上就是他的葬礼。”
凯瑟琳感到一阵背脊发凉!没想到亨利*德*波庞这小子这么狠辣!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猛的,她死死盯住我的眼睛,咬着牙道:“是你!”
我淡淡的笑了笑道:“是啊!我是个热心人,愿意帮助朋友排忧解难。”
她死死的瞪着我,而我也毫不避让的瞪着她!
“唉!”凯瑟琳叹了口气,摇头道:“风向变得太快!一代比一代强啊!”
我连忙气道:“您过奖了!其实如果您年轻二十岁,我们是不会选择这个办法的。”
凯瑟琳一愣,我这句话看似在捧她,实际上却是*裸的告诉她,你已经是一个六十九岁的老人了!别折腾了!
历史上,凯瑟琳寿终正寝,享年七十。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风烛残年,她自己清楚的。
沉思良久,凯瑟琳抬起头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玛格丽特是他的妻子,是王后!难道他一点都不顾念感情吗?”
我站起身,向着凯瑟琳行了个礼,微笑着道:“您问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亨利尊重玛戈,但是他不爱她,他们没有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凯瑟琳昂着头,有些愤怒的道:“可是她毕竟还是王后!”
“也许很快就不是了!”我转身准备离去:“亨利正在考虑离婚的问题。至于之后是体面的分手,还是惨烈的追杀……”
我扭头看向凯瑟琳,说了最后一句话:“那就要看您的态度了!”
说完,我再次行礼,道了声“晚安”,便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里。
炉火依旧很旺,但凯瑟琳却觉得很冷,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