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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天黑
    见雩岑微微不耐,璟书也并未拖延,略略思虑了一顿,便逻辑清晰地将方才发生的事极快地三两语说清了,甚至连本欲隐藏的来意都和盘托出,生怕哪里有所纰漏,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说得明明白白,意欲洗脱自己身上不实的污名。
    谁知话语落下,预想之中的释然与清白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却只有小姑娘愈发冷冰冰的眼神,看得他心寒。
    “故事编的很好,也很真…只可惜是个假的。”
    雩岑像是彻底失望地摇了摇头,眼角瞟见床架旁柔顺束在旁侧轻纱床帷,心下一动,垂眸尽量小心翼翼地半掺起零随,男人嘴角轻嘶,似是被扯疼了一般竟反身整个人迎面压在了她的胸脯上,发白的俊脸亦是极为亲密地半窝在她的颈窝处,明明比她高上一截,此刻却像只慵懒的猫儿,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寄在了她的身上,满是檀木味的呼吸氤氲地砸在她的胸口,直令小姑娘麻麻颤颤,泛起了满身的酥皮。
    袖子被猛然拽住,急匆匆的步风撩起些许凉意,将四周的血腥都激得翻腾起来。
    “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璟书又气又惊,“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分明是他先…….”
    “他先动的手?!”
    雩岑扶抱着零随,满脸不信地冷淡补上后半句,“的确说的很真,差一点…只差一点便把我骗过了,你的确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可惜我不傻。”
    “那你又凭何说我是假的!!”
    男人气极,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才你说,他从床沿走下,拿着瓷杯倒了一杯水后,便径直看着你越走越近,直至把你摁在门上,可对?”
    “…是。”
    “那我又问你,他是如何识破你的身份,只源于你系在腰间的、韩灵给你的玉佩?”
    “不错。”
    “那我再问你,这玉佩,究竟是你示意给他看的,还是只是单纯系在腰间,不曾主动示人?”
    “自是不会主动示人。”他明摆着想暗地设计跟随,当然不会主动将什么能被人识出的东西挂在外面,本只是受人之托,再加上留个念想,不曾想零随竟认得,又是从他处来,也恰只是碰巧了。
    “我最后且问一句……”垂了眸的小姑娘突而转过头,看定了他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一个瞎子,又怎能完成这一切筹谋,还能望见你腰间玉佩,知晓你的身份?”
    男人震动在原地,万般未想到,雩岑竟会说出这个结果来。
    “璟书,莫要撒谎了…错了便是错了,你又何必再辩。”小姑娘叹出一口气,再次劝道。
    语罢,便试图轻轻挣开他紧抓的大手,扶着零随就要往床侧走去,璟书却不依不饶,几乎是极度失态地直接拦在了她的去路上:
    “你说他是瞎子?!!!”
    他永远忘不了零随威胁他时眼眸中的讥讽。
    再说这些事便都是实话,一个瞎子又怎能干出这些事来!
    “他几月前便瞎了,你口中那莫须有的事自然也是做不出来的,你如今还可有话说?”
    不知为何,雩岑头一回感受到彻心的失望,很难想象,璟书这等的佳人里子里竟还有这一面黑暗,撒谎…陷害,当真是一一占尽,活该了她当初曾将他类比为濯黎、叶旻那样的人……
    他终究不配。
    “可明明,当时开门…!”
    思绪一下子被打乱,男人试图干巴巴的扯出一些证明零随压根不瞎的借口。
    明明昨晚着火时,抱着睡着的小姑娘的零随除却略微亮眼一些的发色和眸色之外与常人并无异处,就连平时的眸子也明晃晃的灵动,哪像个瞎子!
    “住的久了他自然大概把房间方位摸透了,门口有声他循着出来探看,亦也正常。”零随自瞎了之后,学习记忆能力愈来愈强雩岑是知道的,没了那根小棍子后出门虽说全靠她导路,但若在一间屋内住了半天,就大概可行走自如,当时她与璟书在门前时零随前来开门,她便也一点都没有起疑,更何况现在。
    “那后来他抱着你行至这里,你也全然无半点印象?!”
    “自是兰锦导路过来的…”雩岑眸光晃晃,似是有所波动,毕竟她一觉醒来便已身处此地,璟书此问,心中便也起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波澜,但终究还是未显在脸上。
    然怀中的零随却在此刻蹭了蹭她的颈窝,嗡声嗡气地问了她一句:
    “现下可是天黑了?…若是迟了,怕是药不好买了。”
    此话一出,身侧的男人不知所以然,小姑娘却是一阵心酸搅疼,反将他抱得更紧些,安抚道:“雨停了,一会你将药方说予我,我定去……”
    “莫要…莫要再走。”
    零随却反而摸索着向下抓住了她的手腕,攥得很紧。
    “不走,不走…”
    她无法忘记她那日离开后,零随又遭遇了什么,心下一软,也顾不得再想些什么,径直便绕开面前无言遮挡的人墙上了床榻,然在擦身而过间,方才还气息奄奄伏在小姑娘颈窝的男人却突而亮晶晶地睁开了眼,哪还有半点的萎靡之气,甚至在雩岑看不到的地方,他再一次向他,勾起了那抹骇人的笑意。
    若寒冰渗入骨髓,有讥讽,更有胜利者的嘲笑。
    左右将轻纱的帘遮了后,雩岑便赶忙运起淡青色的灵力,细细将伤口的血大抵止住后,便取了床头小屉的针线盒,给零随半褪
    了沾血的里衣,一点一点挑起扎进肉内的瓷片来。
    也不知是挑到第几针的时候,静置的木门突而吱呀一声响了,继而便是愤愤关门的声音,雩岑挑针的手微微一顿,就闻枕在她膝上的男人似微微吃疼似地哼了哼,这才猛地晃过神,敛眸又专心干起手里的活来,终究一句话也未说什么,脑子里嗡嗡地,也不知该想些什么,要想些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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