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尼的不满如沸腾的水泡般咕咕冒出。他无法压制这种长久累积的恼怒,眼角已有轻微的红色。
“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他嘀咕着,“我听说……你还去向尤利乌斯请求近卫军长官的位置……”
憋闷的字眼从他唇齿间一个个蹦出,“一个立下战功的将军去当个侍卫……这太荒唐了!”
“然而这并不能动摇我的权力。”门希连忙辩驳。
他压低下颌,一片暗影如冥水般掩埋他的口齿。他垂坠的眼睑略微发颤,那是一种扭曲的眷恋。
“我要的,不过是个本该属于我的名号而已……”他低声说。
“可卡里古拉只要他的泰勒斯。”安东尼终究是忍不住,小声咕哝一句。
门希松弛的面颊痉挛一下,深暗的蓝眸宛如夜间沉海。一种久远的痛苦占据他的脑际,如食肉之虫般啃噬他的头骨。他的身体象是被电击般,脸色于一瞬间就面如死灰。
“我不想再因为同一件事跟你吵架!安东尼。”门希不悦地说。
安东尼顿了顿,识趣地闭上嘴。
奴隶收好羊脂膏,亲吻主人的脚后跟,安静地退去了。
他的脖子上戴着珍贵的宝石项链,门希对他不薄。
安东尼摸两下鼻子,好整以暇地说:“眼下罗马的局势已定。麦瑟琳娜是皇帝的妻子,将来又会成为皇帝的母亲……”
得意在他的口吻深处隐隐跳动:“我已经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门希想了一会,神色担忧地说:“也许到时候他会更新鲜的男宠去满足她。要知道,她是个出名的yu壑难填的dàng|fu!”
“那就随她!”安东尼不屑一顾,“那个头脑空空的贱|人,就只能倚靠她的父亲作威作福!要不是尼禄那个小倒霉鬼得了疟疾,她一定不是阿格里皮娜的对手!”
门希直立着,一丝戒备绞紧在他的眉心。他眉间的皱纹宛如沟壑。
他心有余悸地说:“阿格里皮娜凭借奥古斯都的血脉,已经笼络了法院。法院里那帮思想陈腐的老顽固们,就象水蛭贴紧血肉一样攀附她!”
“她就是一只冬天里的苍蝇,飞不了多长时间了!”安东尼揶揄道,“尼禄一死,她就会被麦瑟琳娜找个机会流放到行省。据我所知,得了疟疾的人多半不会存活。”
门希默认。他的肩甲被凉风吹动起来,如一片干燥的罂|粟壳。
……
卧室里的yào草味浓烈得有点呛鼻,宛如吸入一口密集的烟灰。
此时夜深,已经月上枝头。
尼禄象一颗枯草一样蜷在被窝里,鼻息是丝线般的轻弱。他的两腮凹陷下去,颧骨孤傲地高出。他已经到了瘦骨嶙峋的地步。
奴隶忙活着,将yào草水洒在他的床榻。尼禄睁开眼,眼珠好象凝固成水泥一样呆滞。
他刚刚从一场昏睡中醒过来,宛如从深渊爬出。
罗德走进卧室,脚步飞快,如一阵疾风般来到病榻前。
一层薄汗罩在他的脸庞,在烛光下宛如一张镶满钻石的面具。
他的长发打着卷,被汗黏在脖颈上,黑衣也落了泥灰,散发着一股海腥味的潮气。
尼禄水泥般的眼珠移了移,苍黄的眼底倒映出一抹凌厉的黑影。
他张了张嘴,言语从干涩的喉咙飘出,好象一粒粒尘沙:“……你今天一整天去哪儿了?”
罗德笑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他坐上桌子,笔直的双腿随意jiāo叠,从果盘里拿出一只苹果。他用沾满沙泥的袖子蹭掉上面的灰,咬出响亮的一口。
心xing悲观的尼禄此刻感到绝望。他陷入病痛,比平时更敏感,竟然产生了一种对人xing的失望。
“就连你……也……”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酸涩从他心底涨起来,一点点销蚀他的血管。他的眼眶里泛起雾气,枯紫的双唇隐秘地震动。酸意好象挣扎在蛹壳里的飞蛾,即将从眼睑处喷涌而出。
罗德沉缓地靠近床边,如乌云一样伏下身子。
他摸上尼禄凉凉的额头,“烧退了。”他说。
尼禄用手背挡住眼睛,惨白的脸如血滴入水般有了一丝晕红。
罗德拍了拍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