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一件事,她不允许别人用马车拉煤,她早有禁令在先,不接受任何除人力背煤之外的运煤方式。
这听起来有些反人类,然而,对于那些刚刚从荒野里进入富贵镇变成平民的野人来说意义重大。
背煤,可能是他们唯一能找到并且能够长期维系的一种谋生本事。
任何用机械力量运输的行为,都会造成煤石积压的场面,从而导致这些背煤挣口粮的人饿肚子。
云家钱多,却在积极地推行以物易物,每当那些背煤的汉子领到了表示成jiāo的竹筹之后,会小心的收起来,等到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他们会拿着三个或者两个竹筹来云氏帐房兑换钱粮。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早变成了黑人,云家的管事嫌弃这些人太脏,在庄子外面用石头沙子箍了一个很大的池子,这些疲惫的人必须洗干净之后才能去领钱领粮食。
当然,疲惫饥饿的人不适合泡热水,所以,云氏还会大度的赏赐他们一个糜子馍馍,跟一大桶菜汤。
这虽然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举动,却把云氏跟黑了心肠的长门宫完全区分开了。
洗干净了身子,再吃一个糜子馍馍,喝一碗热汤,白日里的疲惫也去了小半。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洗干净的关人还是很有看头的,高大的身材,配一张方脸以及浓眉大眼睛,说不出的精神。
云家的兑换竹筹的管事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瘸子,这家伙以前是伤兵,没出去了,云琅又不能把他丢到荒野里,于是,也在云家混日子,时间长了,因为对数字较敏感,居然混成了外宅的一个小管事。
“哎呀,你居然有四个竹筹,一天跑了四趟?真是一个棒小伙子。”管事申平在拿着竹筹的少年身拍了一巴掌大为夸赞。
“悠着点啊,少年人力气长得快,虽说睡一觉能回来,也不能这么熬身子骨,年纪大了你知道苦楚了。
怎么样?要钱?还是要粮食?要布帛要攒够十个竹筹才成啊。”
少年人并不大,也十六七岁的模样,看得出来,背煤换钱粮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站在那里瞅瞅挂在墙壁的钱串子,又瞅瞅一边粮斗里面的粮食,又看看用油布盖着的布帛,每一样他都想要。
“放心,云氏是出了名的好人家,从不欺骗良善,听我老申的,今天呢,换粮食,换成高粱或者糜子,够两口人吃三天的,攒够过冬的粮食之后呢,再想别的。”
少年人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想给媳fu弄块布!”
排在他后面的老汉拍了他一巴掌道:“要什么新衣服?你老娘还饿着肚子呢。
不准换钱,铜钱越来越不值钱了,换粮食,换高粱,那东西一次换的多。”
老申见少年人把粮食口袋递过来了,后面的云家小子笑嘻嘻的用粮斗给他装粮食,居然装了小半口袋。
目送小伙子将粮食装进背篓走了,老申感慨的对那个老汉道:“又一个能养家糊口的棒小伙子。”
老汉把自己的三个竹筹递给老申低声道:“申管事,府今年冬天要的煤石还多吗?”
申管事嘿嘿笑道:“你这老狗可是吃云氏的便宜吃瘾了?不妨告诉你,我家大女要回来了,所以啊,今年府的事情也多,梁翁已经发话了,今年家里要的煤石要去年多一倍都不止,放心吧,煤仓都腾出来了,十一个啊,有的是让你们赚钱的由头。
咦?你这老狗居然已经储存了八个竹筹,怎么的?要麻布?”
老汉难为情的笑了一下,搓着手道:“闺女要出嫁,能不能从府兑换一些碎绸布,给闺女弄一个花戴?”
老申笑了,指着老汉道:“也是敢在云氏乱涨价,也成啊,你的十个竹筹归我了,我去给你问内宅的丫头们要点碎绸布,明日给你,也是看在你的老情面了。”
老汉连连作揖,老申又给他兑换了一个竹筹的高粱米,背着粮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只要是不急着回家的,都喜欢跟云氏的管事聊聊天,处处都透着朴实的狡黠。
不等天黑,老申送走了最后一个背夫,刚刚关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