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额叹息,将狗血小说掷到燕山阑身上,给他泼冷水:“昨天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可我没答应啊。”燕山阑理直气壮,“我只是承认我的方式不对,打算换种策略,你看,我现在不是知错就改了吗?”
……更让人头疼了好吗?
白凝按下火气,目光直直凝视着似乎总是缺根筋的男人,盯得他有些不自在,方才低声道:“燕山阑,我是结过婚的人,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折腾,只会让我难做,在学校里声名狼藉。”
燕山阑显然没想到这茬,闻言愣了愣,有些无措:“我……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他确实没什么追女孩子的经验,生意场上遇到的那些交际花,哪个不是因着他的身份背景而对他趋之若鹜,他只需要发愁如何躲开艳福,何时需要思考怎么接近她们?
他很想证明给白凝,他平时在公司里可是十分正颜厉色、说一不二的,智商也一直非常在线,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弄巧成拙,发挥不出自己的真实水平。
燕山阑捏了捏书脊,不死心地问:“这些招式,真的没用吗?一点都打动不了你吗?”
“特别浮夸,令我非常尴尬。”白凝坦言相告,丝毫不留情面。
男人闷闷的,狭长的眼眸垂下,犹如斗败的公鸡。
“我和我老公的感情很好,谢谢你花了这么多时间与金钱,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白凝知道自己的话说得绝情,但对于没有任何想法的追求者,无情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她下了车,回到办公室,所有的玫瑰花已经被保镖们清理干净,只有角落里还残留了几片殷红的花瓣,有些凄凉。
照例加了许久的班,开车回到绿野小区门口的时候,却再一次被燕山阑拦住。
男人“嘀嘀”鸣笛,落下车窗隔空喊她:“白凝,我们找个地方,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白凝皱眉道:“我觉得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谈谈燕阑。”男人卸去了霸道强势的外表,浑身散发着丧气,“你下来,你要是不下来,我明天还往你学校送花。”
白凝磨了磨牙,手心有些发痒,很想抬手抽他。
燕山阑又有些委屈:“我找不到别人,除了你,没有人知道燕阑的存在,有些话我只能对你说。”
想到那个小鹿一样的少年,白凝的心软了软,将车停好,和男人一同去了附近的咖啡馆。
鬼魅一样的少女从角落里闪出来,看了看两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嘴角撇出阴冷的笑容,背着书包转身走进小区。
坐在昏暗的隔间,燕山阑低头喝了一口醇苦的咖啡,目光渐渐空茫起来,好像进入了某段遥远的回忆:“燕善是我爸爸一手创下的基业,他为人正直,乐善好施,公司走上正轨,赚了些钱后,不仅帮扶了家里的亲戚,给他们安排了些清闲稳定的岗位,还数十年如一日地做慈善,只要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没有不夸他的。”
“我是我们家的独生子,从小便跟在他后面学习如何管理运营公司,为继承家业做准备,这本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我十六岁那年,我爸妈在参加家族聚会的路上出了车祸,被一辆超速行驶的大卡车正面撞上,当场身亡。”即使已经过去多年,他的眸色仍然蓄满了痛苦。
白凝难免阴谋论,问:“是意外,还是人为?”豪门争斗,永远少不了鬼蜮伎俩,血雨腥风。
燕山阑苦笑:“你真是聪明,去年我才查出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二叔。他本意是打算把我们一家灭门的,没成想我那时候正值叛逆期,跟我爸爸吵架,赌气把自己反锁在卧室,不肯和他们一起参加聚会,反而躲过一劫。”
“不过,当时我年纪小,根本没往这方面想,遇到这样的巨变,整个人都懵了,竟然把杀父仇人当成最可信赖的长辈,不但搬到他家里住,还把公司的一应事务委托给他处理,傻乎乎地把大权拱手相让。”燕山阑抿了抿唇,这个角度看起来,和燕阑有着如出一辙的脆弱,像是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泡沫。
“你当时没成年,就算有怀疑,也没有能力查清真相,更没有办法直接继承公司。”白凝没有给出空泛的安慰,而是十分冷静地替他复盘,告诉他当时的选择已经是最优解。
燕山阑深以为然,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可是,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眼看我距离十八岁越来越近,又表现出超出同龄人的聪明,我二叔便开始忌惮我,又出了后招,想要把我彻底变成提线木偶,任他摆布。”
“什么?”白凝被他的话勾起了几分好奇心。
“他派人绑架了我。”冷静的话语下,藏着怵目惊心的血泪,“他不敢伤我性命,但你知道,这世界上多的是残酷手段,可以让你觉得,死亡反而是种解脱。”
白凝忽然不忍再问下去。
她声音放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不必勉强。”
“不。”燕山阑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我……要说的,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勇气将我身上发生过的事,全盘告诉给另外一个人。我怕我这一次退缩,以后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绑匪们将我监禁在一个狭窄的地下室里,一天只给一顿饭,半碗水。”燕山阑喉结滚动,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一个字一个字几乎割断开来,“不仅如此,他们收到我二叔的授意,开始想尽办法折磨我的身体,摧残我的精神,想要把我逼疯。”
他挽了挽衣袖,露出瘦可见骨的手腕,给白凝看白皙光滑的肌肤:“他们不敢在我身上留下疤痕,便用细针一根根扎进肉里,把我扎得跟刺猬一样,有一次不小心扎中穴位,差点把我变成面瘫。”
“他们踢我、踹我,把我按在脏水里取乐,还逼我吞吃他们的排泄物。我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了这种罪?刚关进去不到两周便闹了绝食,一心求死,没想到没有死成,却折腾成了小肠坏死,他们找了私人医生给我做手术,切除了一段小肠,所以直到现在,无论我怎么调理身体,看起来还是比别人瘦弱得多。”燕山阑摸了摸咖啡,发现已经凉透,又摸了摸白凝的,招手唤侍者重新端上来两杯。
“后来呢?”白凝目光平静,不带怜悯,做好合格的倾听者。
怜悯在大多数时候,不仅起不了安慰作用,反而会成为刺伤别人的利器。
“我瘦成了皮包骨头,却还嘴硬,对他们骂骂咧咧,不肯服软。”燕山阑的眼睛一点点红起来,“他们便下了狠招,逼我给他们……口交,还排着队把我给……”
白凝心下猛地一沉,说不出话。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一刻起,我的意识变得混沌,所有的痛苦也离开了我,我就好像躺在温暖舒服的水里,无知无觉地睡了过去。”燕山阑有些狼狈地扯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尾,又重重抽了抽鼻子,掩饰自己的软弱情绪,“再苏醒过来时,已经过了整整一年,警察们刚刚把我救出来,问我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一问三不知,什么都答不上来。”
“后来我才明白,由于当时身体和精神受到了超出我承受能力的巨大伤害,自我保护机制开启,分离出了另外一个人格,也就是燕阑,代我遭受了一年的残忍虐待,才让我熬过那段可怕的日子,捡回一条命。”他的眼神变得温柔又哀伤,“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来,我是个病人,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将这个不该出现的副人格杀死,回到正常轨道。但是,白凝,你明白吗?燕阑不仅是我的另一面,更是我的恩人。”
“我被救出来后,他立刻消失掉,只在每年他分离出去的那一个晚上出现,天亮又消失。说起来,那天算是他的生日。我们通过日记交流,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而且一直非常融洽,我将我的病情瞒得天衣无缝,无人察觉。”
“不过,或许是因为那段遭遇的原因,他有很严重的M倾向——”燕山阑笑得像哭,“当然,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没有M倾向,是很难撑过去的吧?他一直想找个主人,去年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被别人骗到夜场,差点儿失身;前年更是离谱,被一个脑满肠肥的老男人哄到酒店,DV都架了起来,准备录情色视频……”
白凝一时无言。
遇见燕阑的那一次,她确实觉得有些蹊跷,对方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表现出了远远低于他年纪的单纯,像个天真的孩童。
“虽然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提前出来,但你是他找过的最靠谱的主人。”燕山阑直直地看向白凝,“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对我而言,他的事比我的事重要得多。所以,我想帮他留住你,如果你愿意收他为奴,在他出现的短暂时间里,给予他快乐,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嘱托太沉重,白凝一时不知该不该拒绝。
她对燕山阑无感,却对燕阑有着不错的印象。
听了男人的这么一番话,在原来的喜欢里又多了一层怜惜。
“你刚才说过,他出现的时间也有变化,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怎么能保证一定会遇到他?”白凝最终这样推脱道。
“没关系,我会在日记里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他苏醒后,一定会来找你。”燕山阑听出她的话语有所松动,长松一口气。
将白凝送回小区门口,他诚恳道谢:“谢谢你,白凝,你真的很好,我之前做的事情,有很多不当之处,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白凝点点头:“没关系,不过,既然目的达成,你以后可以不再来打扰我了吧?”
燕山阑皱了皱眉:“也不能这么说,除了燕阑的心意之外,我对你也很有好感,你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了吗?”
白凝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身后便传来十分冷漠的声音。
“不能。”一条手臂把她扯进怀里,熟悉的气息笼罩住她。
燕山阑和相乐生对峙而立,转瞬之间,目光便来来回回交战了好几次,响起噼里啪啦的火药味儿。
“我是她丈夫,你这样破坏别人的婚姻与感情,不太合适吧?”相乐生端出正宫气场,企图一次性碾压对方。
燕山阑点了点头,从西装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支票本,财大气粗道:“你来得正好,我想追你太太,请问给你多少钱,你才愿意和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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