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乐生最近心情很糟。
那间两个人同床共枕过许多年的主卧,如今犹如一根耻辱柱,将他的自尊和骄傲死死钉在上面,令他每每想起便如鲠在喉。
他想过搬到别的住处,心底却又残留着一点自己也不肯承认的希冀,害怕错过白凝的道歉与悔过,想了又想,还是捏着鼻子住进次卧。
私人情绪,沸腾得过了头,不免带了些到工作里。
具体表现出来,就是彻底褪去了原来的人情温度,对下属声色俱厉,要求严苛。
偏偏最近,罗仪一改之前的稳重靠谱,总是做错事。
所以,属她挨骂挨得最狠。
又一通长达半个小时的训斥之后,罗仪脚步不稳地从小会议室走出来,拿着水杯躲去茶水间,神思不属地拧开速溶咖啡的瓶盖,一勺又一勺地往杯子里加。
新来的实习生好心地安慰她:“罗仪姐,你还好吧?脸怎么这么红?”
女孩子偷偷往远处相乐生坐着的方向看了眼,咂舌道:“相秘也太凶了,罗仪姐你最近天天加班到半夜,他怎么还是不满意?”
罗仪摇摇头,抬起手背蹭了蹭发热的脸颊,声音微哑,却一如既往的柔和:“是我自己做的报告出了问题,不关相秘的事。”
咖啡加得太多,浇了热水,散发出酸苦的气味。
将杯子放回座位,罗仪走进卫生间,将隔间门反锁。
底裤又一次湿透。
她怔怔地坐在马桶上,自厌自弃到了极点。
她是故意犯错的。
她控制不住本能的渴望,想要听那个男人用严厉的话语责骂她,看他居高临下投来的睥睨目光,并为之产生强烈的生理反应。
她真是个恶心的人。
明知道不可能,不应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用迷恋的眼神悄悄看他,为他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和冷漠而目眩神迷。
够了,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
将身体清理干净,罗仪回到座位上,认真修改漏洞百出的工作报告。
斜对面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红润光洁的脸,视线渐渐下移,打量她胸前。
罗仪穿得非常保守,宽松简约的灰色毛衣,看不出底下有没有料。
中午吃过饭,罗仪趴在办公桌上午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拿出手机,似是终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鼓起勇气打开隐藏着的那个黑色图标的app。
注册,上传了张侧面角度看不清长相的照片,选填过兴趣爱好,她点击了“随机匹配”。
很快,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对面的人顶着个血淋淋骷髅头的头像,主动发了消息给她。
“美女,你是m?”
罗仪简短回复:“嗯。”
“我是s,发张照片过来看看呗!”
罗仪犹豫了会儿,在对方的一再催促下,发了张近照给他。
照片里,她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温温柔柔的一双眉眼,但紧身毛衣衬托出巨乳蜂腰的好身材,已经足够抓人眼球。
对方发了个流口水的表情,态度急切:“美女,约调吗?”
罗仪咬了咬唇,想起这一段日子自己的失态,急于摆脱这种混乱状态,便横下心回答:“好。”
她本来就是个烂人,早就脏到了骨子里去,破罐破摔,也无所谓。
虽然做了一千遍心理建设,晚上,来到指定的酒店房间门口时,罗仪还是打了退堂鼓。
她犹豫许久,抬手叩击门板。
很快,一个长相普通的瘦高个男人开了门。
他上上下下打量过她好几遍,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美女过来啦?快进来!”
罗仪摸了摸手臂,那里由于不适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垂下头,脚步迟疑地迈进房间。
有些逼仄的空间,仅容了一张双人床,一套桌椅,和全透明玻璃隔起来的卫生间。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道具,疑道:“怎么……”
男人淫笑着走近,开始上下其手地占她便宜:“道具是吧?呵呵……别着急,哥哥等会儿用大鸡巴好好惩罚惩罚你!”
罗仪反应很大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气地看向他:“你骗我?”
对方不过是打着同道中人的旗号,行约炮之事。
“别那么较真嘛!”男人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喜欢玩粗暴点儿的,我待会儿狠狠打你屁股,把你操得哭爹喊娘,这样总行了吧?快过来,我都等不及了!”
他紧紧抱住她,抓着饱满的胸脯揉捏,淫性大发:“草!这胸真他妈大!还这么软!让老子好好摸摸……”
罗仪放弃了所有挣扎,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摸。
等男人火急火燎地去脱裤子之时,她忽然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冲着男人的胳膊狠狠划了一记。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血花蓬起,浓重的血腥味轻而易举唤醒尘封多时的黑暗记忆。
罗仪脸色煞白,转身打开房门,本能地迈动僵硬的脚步,跌跌撞撞着往外逃。
她冲进逃生通道,跌坐在拐角处的楼梯上,捂着嘴巴,把急促的呼吸和控制不住的抽泣声硬生生咽回去,直到骂骂咧咧追出来的男人跑远,清澈的泪水才滚落出来,模糊双眼。
十二三岁的时候,她便发现了自己隐秘的性癖好。
听到别人斥责的时候,会兴奋;感知到疼痛的时候,会产生变态的快感;从电视或电影里看到暴力场面的时候,会激动到呼吸加促,心脏狂跳。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正常的,畏惧别人异样的眼光和家人失望的叹息,所以一直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自卑又怯懦,形成内向沉静的性格。
直到读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她遇见了她的真命天子。
男人是律师,衣冠楚楚,谈吐不俗,对她展开热烈追求,令她芳心大乱。
百般纠结之下,她鼓起勇气,对他吐露了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胆战心惊地等待着他的审判。
孰料,男人温柔一笑,对她道:“傻姑娘,我早就猜到了这件事,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可以做你的主人。”
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她将自己的初吻、初夜都给了他,更将自己的尊严、羞耻心,全都捧出来献给他,全心全意依附着他,由他定义自己人生的全部意义。
男人是dom中的佼佼者,为她量身定制了循序渐进的调教计划。
从初级的绑缚、乳夹、肛塞开始,到灌肠、限制排泄、拉珠,到真正的肛交,再到鞭打、滴蜡、电击、窒息,她的承受能力和快感阈值在一步步推高,对他的爱情和崇拜也越来越汹涌澎湃。
某一天,他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问她:“阿罗,你愿意为了我,奉献出你自己的一切吗?”
她着迷地看着他,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他带着三个男人进了调教房。
他们分享了她。
她将所有的泪水都流干,浑身都是鞭痕和咬痕,但心底空缺出的大洞,比身上的伤口更令她痛彻心扉。
等那些人发泄完兽欲,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哭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男人满不在乎地道:“你是我养的一条狗,我喜欢你,以你为骄傲,邀请别的客人过来观赏你,玩弄你,有什么不对?”
哀莫大于心死。
她收拾好行李,主动斩断了和主人的一切联系,从那个她曾以为是庇护所的地方离开。
接下来,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看病,吃药,坐在飘窗上发呆,无数次想从高楼上跳下去,得到解脱。
父母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十分担心她,寸步不离地陪伴她,将她从危险的边缘一点点拉了回来。
她艰难地开始了正常人的生活,本能却虎视眈眈,时刻准备着将她拖回深渊里去。
罗仪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看向昏暗成一团的楼道。
千万条阳关大道中,到底有没有一条生路可以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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