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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义绝
    “都下去。*

    “……是。”几个小丫头心惊胆战地答应着,朝他飞快地福了福身,赶紧退了出去。

    采诗深深朝宁若看了一眼,也跟在她们后面走出屋子。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昨晚几时回来的?瞧你脸色这么难看,是没休息好么?”她笑盈盈地问道,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昨夜的事,想来你已经听说了吧。”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才淡淡开口。

    宁若脸上仍挂着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叫人把采画带走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他缓缓问道。

    宁若无辜地摇摇头。

    “宁若,我本可以不用来问你……可我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他叹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所有的事……都是你支使的,是不是?”

    宁若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我指使的?”她笑了下,“我怎么完全都听不懂啊?”

    “我说——”黎轩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用香料害夕颜小产,又在她补药里动手脚使她不孕,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宁若回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冷冷笑了一声,“黎轩,你今天怎么了?一回来就说些奇怪的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且不说夕颜已经被你休了,她从前如何根本无关紧要,但只说三年前,夕颜小产那天太医是怎么诊断的,你就在跟前,难道还不清楚么?至于下药令她不孕,这话又从何说起?夕颜不孕了么?若是不孕,景熠又是谁生的?你莫不是听了别人几句谗言,便连我都要怀疑了?”

    他冷眼看着她,许久,才道,“我以前竟不知道,我的福晋原来有这么好的口才。混淆是非,颠倒黑白,也能心安理得。”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晨夕阁浆洗的婆子,厨房的管事,已经都招认了,你——”他的目光射过来,冷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要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过么?”

    她脑子飞快转着,面上却冷笑道,“招认?招认什么?说我指使她们谋害夕颜?王府里数百人,连这两个人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指使?”

    “你认不认得她们有什么要紧?这些事你只需对采画稍加授意,她就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哦,原来是采画。”她点点头,嘲讽地笑道,“那你现在就叫她过来,当面与我对质。我倒要问问她,我素日待他不薄,何以今天要这般栽赃嫁祸我?”

    “对质?”他怒极反笑,“你要对质?!好,好,我告诉你,你养了个好奴才,宁肯咬舌自尽,也不透露半句!”

    宁若的表情微微一滞,心里偷偷松了口气。她果真没猜错……他说了陈婆子,说了孙管事,却独独没提采画。她也不过是孤注一掷。想不到那丫头……竟真没出卖她。

    “可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装作无辜么?事到如今,你认或不认,你以为还会有区别么?”

    “我的话你既然不信,又何必再来问我?”宁若自嘲地笑起来,直到笑红了眼眶,“前几天听人说瑞亲王另结新欢,在外置了宅院,比邻而居只为博红颜一笑,我还当是有心人故意编排,原来竟是真的?可这新人还没进门,王爷就已经想着法子治我的罪,要叫我腾位子了么?!”她知道了,她早知道了,她只是不想说,不想点破,可他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连最后一点装模作样的“相敬如宾”也不给她!

    “砰!”他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到现在了,你还要强词夺理!”

    “究竟是我强词夺理,还是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直视着他,“难道你敢说你不是一心想给那人正妻之位,你敢说你不是时时刻刻在后悔娶了我?!你口口声声说我害她,那好,我问你,如果我真想害她,她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景熠?!如果我真想害她,她能够活着从这里出去?!如果我真想害她,她能到现在还把你勾得神魂颠倒?!可她呢,她又是如何对我的?是谁让长工闯进我屋子差点毁我名节?是谁让人换了我的安胎药害我骨肉,使我终身不育?凭什么她出事时你次次替她开脱,我却要为你莫须有的罪名承担罪责?难道说,你如今后悔了,想再得到她,我便活该被拿来做筏子哄她高兴么?”她冷笑,“黎轩,你还真是无情!你既然是这般想的,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默默地看了她很久很久。也不知是痛心,还是愤恨,只觉得眼前这人陌生又可怕,同床共枕这么些年,竟然从来没看透过。

    半晌,他才沙哑地说道,“昨夜,我本来在书房已经写好了休书……可到最后……”他自嘲地摇摇头,“我已经害了夕颜,终究不忍心再害了你……”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一直在想……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当初……如果……我没有玷污过你的清白,为你选个好人家嫁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我毁了你……也负了夕颜……可……宁若,我真的尽力了,我努力地对你好,真心想要补偿你……但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深深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你,对夕颜,我都是个罪人……至于那些事……你认也罢,不认也罢……咱们的夫妻情分,已然是尽了……我也再不想见到你……往后,你就在这个院子里,好好过活吧。”

    他话一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

    她如虚脱一般滑到地上。她终究还是……

    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还好采画什么都没说……就算他心里对她有怨有恨,就算他此生再不见她……他也总还怀着些愧意……

    随他怎么样吧,其实她早就计较不动了……或许,她已经连爱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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