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子周忽然觉得这事真的玄乎。
那时她都还未出生,巫储宫的人怎么预测出这人未来多智近妖的?
“他不让我出青丘,是因为害怕我如果没有死在流放之路上,若为他人所用,日后必然会成为青丘一大威胁。而且早慧多智之人,一般来讲心思都过于沉重,但也有大能。梁帝登基十年却毫无建树,几欲在民间立信,但因为他即位的手段太过于不光彩,有志之士不愿投他门下,为国效力。故而,他无人可用,急于进入仕途之人却大多又无大才,所以我才能活下来。成为褚师朝缨的妹妹,最终为青丘兴建了近六年的基业。”
“如果我不做这些,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月初深深吸了口气,轻声地咳了一下,沉默了很久。
“我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些。”月初微微眯起眼睛,感慨道,“从常棣王府支离破碎、含冤被查封之时,我便明白,自己必须得先活下去,才能找到为常棣王府平冤的机会。”
“想要活下来,就必须顺着梁帝的意思走。”月初笑,“纵使我姓褚师那些年有多风光,但是其实也只是仰人鼻息苟活于世。褚师朝缨提出所有为青丘构建的基业,我无一不出谋划策,因为这才是我的价值,让梁帝不半途杀掉我的价值……”
“只是,褚师朝缨从我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而且因为民生渐稳,梁帝已经稳固了民心,我便没有什么作用了。加之,青丘与萧国之间当时战火又将一触即发,萧戈提议以我为质,换两国邦交十年安稳。”
太史子周从来都不知道这里面还竟然有那么多的事情。
就如她说的那样,这是她,还有萧戈与梁帝之间的纠葛,他根本插不上手。
这几个人,谁不是当世枭雄?随随便便一个便能将这大半个天下搅得风云激荡,鸡犬不宁。
“为什么,那时梁帝不再担心你会协助萧国,转头对青丘刀兵相向?”太史子周觉得他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因为,十年两国互不犯边!”月初有些疲惫地靠在他身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十年可以改变多少事情吗?”
“……”太史子周摇头。
月初轻笑。
“十年的时间啊,可以磨平一个人的意志,可以摧残一个人所有的希望。”
“也可以让他培养出更多自己的力量,替代那些不忠心的部下。”
“你看,十年后,你小叔都有了新的未婚妻。”
月初抓紧了他的指尖:“十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十年之后,你都长大了。”她低声呢喃。
月初呼吸变得越来越均匀,也越来越轻。
他伸手,悄悄地拨开了她脸颊上的发丝,看着她脖子上的绷带渗出的一丝血痕,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见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他轻柔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没有这十年。”
“我到哪里再遇上你?”
他悄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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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旧部新臣 < 楚州谣(楚楚峒人)|Rouwen484b_
洱南朱明路干道的一处宅邸中,三进三出的前院里时不时地有下人在回廊下穿梭。
府邸大堂门楣上挂着的牌匾不过四个大字:天道酬勤。
褚师朝缨站在偏厅窗台边,正低头摆弄着光氏一族送来的新摆件,外头穿着芽黄色薄衫的侍女站在帘子外,俯首低眉请示道:“高大人府上来人,求见相爷。”
“不见。”褚师朝缨手下摩挲着和田玉雕出来的菩提,头也没抬地说道。
“那人说,他姓金陵,受白氏所托。”
那丫鬟原封不动地转了话,有些踌躇地抬头看了一眼侧身望过来的褚师朝缨,心下一颤,也不知自己哪句错了,惹的里面的人原本高兴的神色,瞬间阴黑一片。
内间褚师朝缨长久不言,丫鬟等的心下胆颤,请道:“相爷若是不想见,奴婢这就去回绝。”
言讫,那丫鬟提着裙摆便要朝外走去。
这才刚挪了两步,褚师朝缨颦眉道:“等等!”
“……”丫鬟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
“请那位先生进来。”褚师朝缨看了她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提醒道,“他刚刚的话,你可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记性不好,相爷放心。”那丫鬟通透,自然是明白褚师朝缨的意思。
能够从底下一步步爬到丞相府大丫鬟的位置,这可不是勤勉或是长得好看便能有的地位。洱南人口混杂,褚师朝缨早先又是一介布衣及第登科,这背后没有可靠的大树乘凉,但是如今却能身居要志,足以证明其手段和心眼是如何了得。
梁帝即位二十余年,疑心甚重,尤为谨惕卧榻之侧的老臣。褚师朝缨是因为梁帝即位后才得到重用,而且一直能为其所信任,自然是始终不掺和那些结党营私的丑事。故而,这么一个不合群的人也是极为招人嫉妒,所以前前后后少不了那些陷害的龌龊事。
现如今褚师朝缨平安坐在丞相之位那么多年,府中这些老人,可都不是些什么的省油的灯。这各个察言观色、知晓分寸的,也是很多想要拉他下马之人最为头疼的地方。
褚师朝缨也没有再过分敲打,他府上的人他自然是给予充分的信任,这样一来褚师相府才如铁桶一般,刀枪不入。
这一点,最早他还是从月初那里学得的。
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除了利益和威胁之外,基于信任也是拉拢人心的一种手段,而且相比于用利益来衡量这种忠诚,信任更为可靠。
这边丫鬟带着金陵胜雪穿过了前庭,葱郁的绿树依旧是生机勃勃,洱南城地势偏南,故而大部分植物四季常青,这里的气候也相对萧国北方暖和许多,几乎多年都不一定能看到一次雪景。
即使如今北方早已入秋,但洱南却依旧被包裹在荣盛的绿意之中。
金陵胜雪看着打理的精致有序的院落,心底不禁暗暗咋舌。
白月初倒是算的真准,半年前听闻梁帝流放褚师朝缨时,便直言此事只是一个圈套。他当时却是有些不大相信的,毕竟褚师朝缨为梁帝鞍前马后十几年,这说变脸就变脸,就算是想用苦肉计来引蛇出洞,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但是单从今日这进府的路上来看,白月初的断定应是不假。
毕竟若是一人流放,其如何还能保持原貌,几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曾变迁过?
当年常棣王府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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