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的人才会撒出钱去命人拉上一段。
今日,整条运河山东段,就只有寥寥数条船只正被纤夫们喊着号子地拉着向前,而这其中,只有一艘不是装满了货物的商船,而是一条足有三层,雕栏画栋极尽奢华的楼船。
这船看着似乎没有那些商船高大,而且上面的人也不是太多,不过二十来人,怎么也无法和那些商船上高高叠码在一起的货物比重量。但是从岸上纤夫拉动时的神情与动作来看,显然这艘楼船可远比它表面看上去的要重得多了。
看着岸边那些光着脊梁,咬着牙,把胳膊粗细的纤绳绷得笔直,一步步拼命往前挪动的汉子,船头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不觉叹息了一声:“如此行船,实在叫人不忍再坐哪。”
正与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另一名书生感慨颇深地点了点头:“是啊,原来看那书中所言隋炀帝时是如何役使天下百姓的还不是太能明了,如今只想其让十万百姓为其一人拉纤,就可说一句隋代当亡于其手了。”
“是啊,这运河如今在我眼中流淌的已不再是河水,而化作了两岸百姓的血与泪,真不忍视哪。”第三人说着再次摇头叹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倘若有人仔细观瞧此三人的举止,就会发现,在他们说着这等关心民生话题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更多的却是往上边的船舱里瞄的,却没有多少注意力是真个投向岸边,显然他们说这番话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上方某人的注意。
而在他们上头一层的船舱口,此时也摆了一桌酒菜,只是在座的却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模样英俊,还有几分贵族般的懒散气,另一个却俊朗些,也显得更加的棱角分明。
这两人,自然就是之前从南通州上船一路往南走的陆缜和徐承宗了。
徐承宗这条楼船确实够气派,而同行的人也自不少。除了一些随身伺候和保护他的人外,居然还多了下面三个书生文士。那都是他在京城时投靠过来,想去南京寻找机会的不第秀才,因为之前说话讨喜,徐公子才把他们也一并带上了。
此时,下面几人特意说给他听的话已传了上来,这让徐承宗的嘴角不觉带上了一丝弧度。这几位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在京城时就没少说这种忧国忧民的话,想不到如今行于运河之上居然还能发出如此感慨。
似笑非笑地喝了口酒后,徐承宗便把目光看向了陆缜:“陆兄你对外边这些有何看法?”
陆缜目光朝外一扫,很快就收了回来,笑吟吟地夹起一筷菜肴放入口中,吃下之后才道:“我对这个却无多少感觉。人要生存,总是要做事的,他们生在运河边上,又有把子力气,做纤夫就挺好。”
徐承宗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随后才道:“那你就不觉着他们有些苦么?”
“苦不苦,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是清楚。若是被bi的,或许会苦,但看之前他们与我们船上的人商量价钱时的表现,可看不出半点苦处来。”陆缜说着又笑了一下:“其实比起他们来,边关将士才是真的苦,需要日夜cāo练守护不说,随时还可能与犯境的鞑子正面jiāo锋,而且饷银也未必能及时足额到手。所以我觉着这些纤夫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有xing命之忧,到地儿后,也能立刻拿到报酬,这不是挺好么?”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羡慕他们了。”徐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陆兄你看东西的角度确实与别人大不一样哪。”
“也没什么不同的,只不过是看东西时站立的位置不同罢了。有些人总是自以为是,以高高在上的角度来看待下方的芸芸众生,所以便觉着他们有多么的辛苦,但其实他们心里真的关心过这些地位卑微的百姓么?”陆缜语气有些讥诮地朝下面望了一眼。
徐承宗眼睛一亮:“有趣儿,你不但行事与常人不同,就是想法也和这些读书人完全不一样,我是越发的看不明白你了。”
“不过是一些浅见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徐承宗呵呵一笑,若他所说的是浅见,那底下那几人说的又成什么了?不过身为主人,他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