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不再多坐,见得日落西山,众人都各自归家,自己也同朱六婆腼腆地笑了笑,拱一拱手,这便往外走了。
他出得保康门,也并不去其余地方,借着落日的一点余晖,径直往那角门子方向而去,行至半路,便在一处小巷子附近停住了脚,等确认得地方,才拐得进去。
这正是李家未曾搬走时的住处,也是李程韦名义上母亲家中的老宅。
那书生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只见前后门紧闭,门上红漆剥落,前门还罢,后门上头都垂了蛛丝,门上俱是灰尘,一看就是长久无人打扫的样子,估计是见那主家久未归来,看门的仆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他看完了李宅,掉头出了巷子,沿着御街一路走,半路拦了小舟,沿汴河到了浚仪桥坊,在那一处寻到了而今的李宅,细细看了一回。
那书生在浚仪桥坊附近寻了间笔墨铺子,问得这家正在招抄书的书生,便进去接了两桩活,一来二去,jiāo得几回抄本之后,便同在那铺子当中的伙计混得熟了,从那些个人口中又打听出一番话来。
他白日在浚仪桥坊附近晃着,一处地方只走一回,或寻铺子,或寻酒肆,或寻茶楼,夜间则是把问到的东西一一记录下来,过得五六日,能打听到的,也都打听得七七八八了,虽然各人的说法不一,可李家发家的过程,李程韦的家业分布,却是没有太大出入。
等到再问不出其余东西了,那书生才趁着夜色,混在人群当中,拦了小舟,顺着汴河而下,径直朝金梁桥街去了。
小舟一靠岸,他上得地,两条腿就走到了一处巷子里头,见后头无人,这才往里头走了,拍门进了一处院子,直直朝北边房舍去了。
他进了内院,熟门熟路地推开一间厢房,等到里头换了衣衫打扮,走得出来,一身簇新的服侍穿在身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却是一个极干净的小厮——果然是眉清目秀的松香。
等他重新进了内院,等人通禀之后,捏着一叠写满了字的纸走了进去。
里头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厮正坐在一个小几子上说着话。
“那中人说,李家如今已经不怎么做布料生意了,马匹生意也不像从前那般能做起来,却是开了票号,又放利钱,又得了酿酒权,还开着当铺子,她听说我识得几个字,就打算把我荐去那票号里头做学徒。”
“因我说老家没有票号,若是将来想要回去,怕是没有活可以找,只想去那布料、绸缎铺子当中学工,只要有一门手艺,以后回乡,也能自己开个铺子。”
“中人便劝我,说此时李家的绸缎、布料铺子里头无论掌柜的也好,老手的织工、绣娘、裁缝也好,原本那些个老人,俱都已经不在了,我便是去,也只能做个伙计,学不到什么东西,倒不如去那票号里头,如今对外放利收息,李家不是小气的,只要好好做,若是得了主家赏识,将来何苦要回乡,便在京城立足,也不是不可能的……”
松香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那小厮把话说完。
季清菱则是坐在上首,听那小厮将自己问得的事情一一jiāo代了一遍,又问了许多问题,小一刻钟之后,先是夸了那小厮几句,叫人赏了他两吊钱,又给人放了一日假,让他回屋好好休息。
那小厮得了夸,又得了假,还得了赏钱,喜滋滋地发誓道:“夫人且放心,我虽然年纪小,却是个靠得住的,从前管事的教过,说主家jiāo代的事情,就是亲爹亲娘来问,也不能对外说,如今多谢夫人赏,将来一定好好向松香哥哥、松节哥哥学,把差事办得又快又好,不叫主家cāo心半分!”
松香立在一旁,只觉得那小厮虽然话说得粗糙直白,却极是机灵,一时竟是暗自生出几分庆幸来。
此时倒回去想,从蓟县到京城,他自入得顾府,其实算起来不过七年而已,可府中发生的变化,何止翻天覆地。
主家从一个小小的学子,点了状元,任了亲民官,到得如今,入仕才短短两年,已经是朝官了。
其余且不论,单从这几年入府的丫头、小厮、管事、杂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