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工厂最集中的岭东区,放眼望去,天际线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大烟囱,生产的时候浓烟弥漫,遮天蔽日。早些年曾有诗人讴歌说这里就是中国的伯明翰、鲁尔、底特律,总之,就是工业的象征。
进入80年代,随着国家产业结构的调整,重工业的发展速度放缓,榆北逐渐显出了颓势。尤其是在各地大力引进国外先进技术的时候,榆北的许多企业跟不上潮流,有的对引进技术不感兴趣,有的虽然引进了技术,但在消化吸收方面做得很不成功,原有的技术优势逐渐被南方的一些企业所取代,产品出现了严重的滞销。
再往后,情况就越来越糟了。企业出现亏损,就更没有可能更新技术,于是竞争力就进一步下降,导致更严重的亏损。榆北的企业都是习惯于在计划经济下生存的,在市场经济面前无所适从。一旦出现亏损,领导首先想到的不是紧跟市场调整生产,而是一味等着上级部门出手救助。但国家的管理体制已经发生了变化,行政命令式的管理已不复存在,又有谁能够救得了他们呢?
企业经营困难,各种妖孽的事情也就出现了。企业领导开始贪污腐化,下面的工人则是怨声载道,消极怠工。这样一来,企业的情况自然更是雪上加霜,到1993年初的这个时点上,据冯啸辰看到的资料,榆北市的工业企业已经有七成都已经停产,另外三成基本上也是处于亏损状态。停工企业的工人已经大半下岗回家,用榆北市官员自嘲的话来说,他们那里已经成了全国最大的“工人度假村”。
“榆北的情况非常糟糕,国家提出了振兴老工业基地的要求,经委选择榆北作为老工业基地振兴的试点城市,组建了一个榆北振兴工作小组,拟任命你为小组的副组长,你有什么考虑没有?”罗翔飞盯着冯啸辰,问道。
“为什么会是我呢?”冯啸辰莫名惊诧地问道。
“因为组长是孟部长。”罗翔飞呵呵笑着,给出了一个答案。
“孟部长……”冯啸辰觉得有些牙疼,“罗主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孟部长今年得有80了吧?国家也不能这样用人啊。”
罗翔飞道:“孟部长是主动请缨的,至于他当这个组长的目的嘛,你应当能够猜得出来的。”
“不会是因为我吧?”冯啸辰试探着问道。
“正是因为你。”
“原来如此……”
振兴榆北,既是一件艰难的工作,同时又是一件能够刷成绩的工作。做砸了自然是灰头土脸,仕途只怕也会受到影响,但如果做好了,那就是一笔沉甸甸的成绩,能够让负责这项工作的干部平步青云。
孟凡泽显然是想为冯啸辰争得这个机会,但又明白以冯啸辰的年龄和资历,当这个工作小组的组长是不合适的,于是便以八旬高龄请缨出任组长,又委任冯啸辰担任他的副手。这样一来,冯啸辰就有了一柄保护伞,遇到麻烦的事情,自有孟凡泽去替他顶着,如果未来事情没办成,孟凡泽也会替他分担掉主要的责任。但反过来,如果出了成绩,谁都知道这肯定是冯啸辰做出来的,毕竟孟凡泽是个老人,干不了多少活,这一点大家都是清楚的。
“孟部长说,榆北都是重工业企业,你在工业口工作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对全国的重工业企业都了解,让你去榆北,能够发挥你的专长。”罗翔飞解释道。
冯啸辰道:“我知道这是孟部长想给我创造机会,孟部长对我的栽培和爱护,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了。”
罗翔飞摇摇头道:“小冯,孟部长和我都看好你的发展,我们给你创造机会,并不是让你报答我们的,你要报答的,是咱们的国家和人民。这次去榆北,你要好好干,做出让人信服的成绩。明年我无论如何都要退休了,这个总经理的位置,就是留给你的。你现在能力是足够的,但就是资历还有些欠缺,如果有在榆北的成绩,资历上就没有问题了。”
“我明白了。”冯啸辰道,说罢,他又问道:“罗主任,我到榆北去,装备公司这边的事情怎么办?”
罗翔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