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早之前提起爸妈的时候,沈明鹤皱眉神色不好,苏早看着笑嘻嘻的样子,其实都看在眼里,他试出来沈明鹤的忌讳,现在讲话都不提爸爸这个字眼了。
“但是小孩子哭一哭大家都是可以容忍的,长大了还这样,就难免会有非议了。大家都说我是童星出道,作品加起来都有几十部了,说我产量高。但其实把这些作品拿出来排一排就知道,从初一到初三毕业,也就是十三岁到十六岁这三年里,我没有拍过任何电影或者电视剧。”
苏早收起脸上的笑,声音都低了下去,“非议太大,恶评太多,我自己不能接受也无法面对自己是那个样子的。”
提及自己从孩童变成少年的那三年,苏早还有些心有余悸,想起那个不够勇敢逃避现实的自己,苏早又抓起旁边的酒瓶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被白酒辣出眼泪来,苏早也毫不在意:“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高中开学三个月,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管是演戏还是生活,如果我不慢慢学会接受和面对自己的真实样子,我会活得很痛苦也很艰难。我是真的很喜欢演戏,后来我就想,不就是疼了之后爱哭么?这也没什么,想哭就哭了,我做自己就很好。再后来,我就又开始拍戏了。”
苏早又笑了笑,“不过,因为我哭名在外,戏路受阻,再加上年纪小,合作的导演基本上都知道我这个毛病,也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人物角色给到我。这一回的洛尘,是我看了剧本后,决定一定要争取到的。我想转型,哪怕我在大家心目中还是那个爱哭的苏早,但至少我想让他们知道,就算受伤了忍不住会哭,我还是可以演复杂角色的。”
苏早把两个酒瓶子都抱在怀里,冰凉的玻璃瓶子都叫他给捂热了,“沈老师,不拍戏那三年可难过了。现在虽然天天受伤,天天疼到哭,但是我特别开心,觉得活得很高兴。”
沈明鹤坐起来,静静看着苏早:“你一个人喝不了那么多,都抱着做什么?来,把酒给我吧。”
苏早不肯给,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眼睛又热又胀,看沈明鹤都有些重影,脸上也是热乎乎的,又辣又沉的酒意翻涌到喉舌间,他忍不住就想要流眼泪。
苏早其实还有些生气。他倒不是气沈明鹤不接他的话,是气沈明鹤还找他要酒。
“沈老师,您的胃本来就不好,这些天一直都在吃yào,本来就是该好好调理的。怎么能这么不节制的喝酒呢?本来这个胃病就是不能情绪不好的,再一喝酒,岂不是更重了?这酒喝了,愁没解开几分,又闹胃疼,不是更让我担心吗?”
苏早气呼呼的把两个酒瓶子放到身边,不打算给沈明鹤,也不打算让他碰到。
他陪着沈明鹤喝酒可以,陪他消愁解闷聊天都行,但独不肯让沈明鹤再喝酒了。
苏早在沈明鹤面前从来乖巧听话,这还是第一次语气不好顶撞他。
沈明鹤没生气,反觉得惊奇新鲜。
黄昏将近,这祭台上没有灯光,远处楼阁走廊上一点八角宫灯露出的光亮投shè/到这边,沈明鹤看那朦胧光影里,张牙舞爪不许他拿酒瓶子却不时抬手抹眼泪的人,实在是可爱极了。
他不禁有些恍惚,这些年在外拍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真心实意的近乎干涉的关心过他了吧?
他心情不好无处发泄,又不愿意向张攀或者小石发泄负面情绪,所以买了两瓶白酒自己到这个闲人止步的祭台上喝酒。
他当然知道他有胃病不能喝酒,可是从十八岁做武指起他就习惯将所有的事情放在心底,他不再向人倾诉心事,情绪低落实在无从排遣时,他才会放任自己像这样喝一点酒。
这也是因为明天过节有半天假期,要是不放假,他还会继续压抑自己。
这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的胃病总也不能好,这是很大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他都躲到这里来了,竟还能被苏早找到。
叫苏早这么一打岔,沈明鹤沉重的心情缓解了大半,他就准备回去了。
天都黑了,祭台这边在维修,晚上是没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