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四十。
自己的夜生活还没开始的时候。
他还没来得及侧身去拍拍肩膀把人叫醒,副驾驶座上,陈昭便相当之自觉地睁开了眼,满目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说是假寐——在他身边,她好像确实从来没有安心踏实地睡着过。
保持着对商业伙伴的礼貌,还有一点chā科打诨又在分寸之内的玩笑。
宋致宁撇了撇嘴。
那厢,陈昭显然并没意识到他的心情波澜,只拎起包,撂下一句:“走了,不用送。”
他笑笑,不搭话,只吊儿郎当地做做样子摆摆手。
而后,目送她下车,刷卡进门,身影在小区门前的树荫中隐匿,再看不见半点残影。
他许久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半晌,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下几个熟悉的数字,拨通电话。
“喂?对,李局长,是我,宋致宁,这么晚真不好意思打扰你。”
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着客套话,他一边划过屏幕,若有所思地调出一则收藏已久的旧新闻。
那是2015年的1月26日。
在香港,发生了一起街头恶意械斗事件,并因之引发了意想不到的连环追尾车祸,造成25人受伤,7人死亡。
那则新闻,引发了两地三岸巨大的讨论狂潮,当日,港股暴跌3.6%,无数媒体争相报道,到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场意外中不幸罹难的豪门子弟,香港精英。
他往下拉,手指摩挲着屏幕上,遇难者名单的倒数第四行,那个熟悉的名字。
“……哈,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拜托你帮我查查最近几天的出入境记录。对,我要查的人是——”
=
陈昭在楼底下连跺好几下脚,好半天,年久失修的感应灯才终于应声而亮,昏黄灯光照亮狭窄楼梯通道。
上海的房价过于恐怖。
虽说为了工作方便,她年前一咬牙在静安区买了套房子,但最后百般权衡,买的也只是个老式小区、并不那么受欢迎的八楼顶层房。
物业说装电梯说了一年多,总也没有实际行动,她只能日复一日,懒洋洋地扒拉着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上挪。
大抵是触了冤大头那飙车的霉头,晕车的后劲还没过去,今天头格外痛,眼格外酸,总觉得楼梯爬不到底似的。
甚至刚走到一半,恼人的电话铃声还跟着响起,她只得微一蹙眉,低头,看了眼来电人。
【洛大明星】
最最粘人的老主顾和大财主。
她一挑眉。
摁住绿色的接听键,往上一滑。
“说吧,什么事儿?”心里疑惑,话倒是依旧说的开门见山,“洛一珩同志,别告诉我你这么晚还要我□□,我可不是什么睡衣设计家。”
洛一珩话里总带笑,听的久了,活生生起一身鸡皮疙瘩:“话说到哪去了~我们可是公私分明的好朋友,这么晚还过来打扰你,当然是讲正、事了。”
“……”
陈昭的头疼来得愈发强烈,只挤出一句:“那你就说,别拐弯抹角。”
那头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洛一珩似乎是抿了口酒,顿了老半天,方才直说来意:“别那么大火气嘛。我只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下礼拜纽约时装周,我可不想只是带着曼托塞进来的那个小丫头一起。”
有钱拿,算得上名利双收的事,陈昭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分明是好端端的公事,话到末了,洛一珩又突兀地说了句:“你最近要注意安全,这一换季吧,很多不安分的事儿就冒头了。”
让人心里怪发毛的,仿佛这谈话都变了味。
她敷衍两句,挂掉电话。
心里却清明得很:隐隐约约总觉得这天大家都不对劲,一个赛一个都藏着秘密,又不愿意好好坦白说清——
“噔。”
什么声音!
她无来由的沉思被一下彻底打断,登时一个激灵,后退数步。
四顾无人,抬起头,楼层的声控灯只亮到自己所在的这一层。从她的位置往上看,只能看到七层的拐角yin影里,隐隐约约,露出半点人影,对方指间夹着的烟头,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