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表现出来,有丝毫的心不在焉和难过。
甚至,只是把这世界对他的刁难和种种的羞辱,回馈于她最深切的温柔。
那么笨拙又真挚、难以用语言尽述的温柔啊。
洛夫人看着她霎时呆滞的神色,柔和的笑容里,蓦地带了三分慨然。
末了,却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一个宽厚的长辈,也像一个劝慰学生不要犯错的老师。
“不用太觉得难过,这都是阿齐的选择,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遇到了喜欢的女孩,会大失方寸,也会不分轻重,做母亲的,我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昭抬眼,只与女人慈悲又怜悯的目光对视。
沉默良久,陈昭问:“夫人,你和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洛夫人笑笑。
似乎是目的达到,她缓缓收回手,撑住下巴,倒优雅温柔地反问一句:“我并没要求你做任何事……好吧,听你的语气,难道你觉得我是电视上演的那种顽固家长,是要过来拆散你和阿齐的?takeiteasy(放轻松),小陈同学,那种把戏早就过时了。”
她摊了摊手,“我来,只是想要看看你,看看阿齐到底喜欢了一个怎样的女孩子。然后提醒你,阿齐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能做的,就是珍惜最后的时间。”
陈昭怔愣过后,咬紧牙关。
早慧如她,隐隐约约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才能让毫无筹码的自己显得有半点底气。
她只能让自己拼命想起那个在寒夜里拥抱过她的少年,
也想起,那个无数次为她哼唱着圣诞歌的少年。
甚至那个,在陋巷的烟雾缭绕里看向她的、永远沉默无声中耐心包容着她的钟同学。
可洛夫人的话响彻在耳边,有如雷声阵阵,半点不饶人心软弱。
“你以后会理解的,人和人之间,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走什么样的路,在某段时间能遇到,能一起走一段路,哪怕最后注定要分道扬镳,也会觉得幸运吧?”
“……”
陈昭记得。
那天直至最后,洛夫人也没有半点的咄咄bi人。
她始终微笑,始终从容,直到最后拎包起身时,也未曾对自己口出半点恶语,仿佛永永远远,只是温柔着脸,然后说出那些胸有成竹、计算好的劝慰——
“你还不了解吗,小陈同学,阿齐哪怕再软弱,再难过的时候,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完全可以庆幸,十七岁的阿齐,在家族面前选择了你,但你也要想清楚,这个选择,绝对不会是永远有效的。”
陈昭别过脸去。
她不想再看着洛夫人连半点怒意和怨恨都没有的,甚至带着满满体谅情绪的脸,只是忽然明白,自己与所谓的豪门二字,还差得太远太远。
在他们的世界,没有泼fu骂街,也没有任何绝望情绪的挣扎。
一切都在最开始注定,而他们要做的,就是静静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服从和认命。
可她偏不。
在最后的时刻,在洛夫人离开之前,她忽然在数次深呼吸过后,霍然起身,拦在了洛夫人的去路面前。
十七岁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陈昭,看向洛夫人高高在上的悲悯眼神,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永远选择我,但是如果他还愿意选择我,我凭什么因为自己害怕,就为他做了分开的决定?”
忍着那样的自卑和怯意。
忍着心里那无处着落的恐慌,她唇齿打颤,在微微鞠躬过后,随即扭头离开。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以至于让二十七岁的她每每回想,只能感叹一句,这是她——永远也不可能再做到的事。
因为二十七岁的她,已经真真正正见识到过钟家温柔背后的刀刃,也曾经亲身体会过,这世间人与人的道路,是怎样的天壤之别。
所以她只是笑笑。
只是摊平宋致宁给的礼服,而把前一天收到的那些个礼服和珠宝,深深地、塞进衣柜的最角落。
就像把自己许多年来的固执不舍挣扎,都悄悄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