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扫到一旁,搂苏釉进怀,着急地摇晃:“师姐!师姐!”
苏釉迷蒙地睁开眼,在蔡小纹怀里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你怎么来了……”
蔡小纹一脑袋问题,反被苏釉抢了先,心觉不对,但也老实回答:“我来找你啊!你在这里不回家做啥?!”
苏釉眨眨眼,木然看着蔡小纹担忧的脸庞:“我……来做陶。”
“做陶?”蔡小纹再一次四处张望,果然还是那些已经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转盘没有竹刀,甚至没有陶泥。这哪里是做陶呢?“怎么在这里做陶?这里没工具啊……”
苏釉离开蔡小纹的怀抱,撑地坐起,抬手揉着额头。蔡小纹疑惑望着她,这才注意到她长发凌乱,完全不似平常那么精致讲究。眼眶红肿,竟像是哭过的样子。整个人坐起都是微微蜷缩,散发出颓然的气息。
这不像师姐……蔡小纹心想,眉头皱紧。她心里焦急如火,但是不催苏釉,只是挪屁股离苏釉更近点,默默等着苏釉说话。
苏釉揉了一会额头,等头疼稍缓,便回答蔡小纹的疑问:“我就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因为,三天了,我连壶形都没有画出来。”
蔡小纹见了丢满一地的画纸,能看出上面都有黑墨涂抹,隐约看得出壶嘴壶把,终于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不是啥大事嘛……她如此想到,眉头松开了许多,双手握住苏釉的手臂,劝慰般笑道:“慢慢来嘛,你忘了师公跟我们说的了?做好壶但凭心境,急不得。越是大器,越是难。不过把师姐你难成这样的,还真是少见啊。”
“大器……它不是大器……”苏釉苦笑,笑容落魄又绝望,眼中瞬时又晶亮闪烁。她摸到之前掉落的两个竹简中的一个,在蔡小纹面前的竹木地板上滚开。“我拿到的,是这个……”
竹简滚开一半,墨迹斑驳,是两束篆书古字。此时夕阳已垂,暗红如血。蔡小纹看不清字迹所写,挪身拿来了烛台,凑着细看。
“嗯……夫……西……嗯……人……这个,”十几个字中蔡小纹就读得出三个。她尴尬地伸手到头,想去挠发团,扑了个空才想起发团没梳了,于是拿下手空落落地好不得劲:“那啥,我不认识古字。”
苏釉那苦涩的笑容还在唇边,轻手压住竹简还没展开的那一半,为不识字的蔡小纹读出竹简上的千年墨迹。
“器现于吴。王夫差,赐于越女西施。曰……”苏釉猛然抽开压住的那半卷竹简,紧盯蔡小纹一字一字地道:“美人肩。”
一把壶图,闯出混沌,带着历史的浓墨淡抹,跃然竹简之上。美人肩的传说,蔡小纹早就烂熟于胸,在听到前面器,夫差,西施的时候,心已经隐隐跳跃。如今这幅壶图突然闯入眼帘,蔡小纹只觉得血气上涌,就要喷薄而出。她下死力咬破嘴唇,压下胸中血yè,一抹细红就顺着牙尖留下唇角。
“美人肩……我的天啊!”蔡小纹根本不知道嘴唇被自己咬破。她扑倒在地,手颤如火中取栗,极度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抚摸这突然成真的传说之壶。“你……你从哪里弄来的?!天啊天啊天啊!”这是漫漫历史长河中,关于紫砂的唯一一笔。如流星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再无踪迹。真的是吴王夫差挑选出来,真的是被美人西施细手把玩,如今真的呈现在蔡小纹眼前,叫她该如何淡定面对?
和蔡小纹几yu吐血叫天喊地的激动相比,苏釉又是另一个极端。她木然呆望竹简上的美人肩,轻声道:“官陶来人找到我,给了我这个。说是新从古墓中得来,收集重整了,命我做。”她眼神枯槁,嘴唇龟裂,看来很久没喝过水。
“那做啊!师姐,这是美人肩!这真的是美人肩吗!”蔡小纹欢喜得大喘气,把梁静安尽心所授吸吐之法忘得一干二净。她望眼苏釉,狂喜下没看出苏釉神色的异常,又埋头于图,一点一点地看过:“这卷云盖?不……不太像,倒是像……像巾帼的样子?壶盖这么复杂……咦?为何壶嘴有点方平的样子?嗯……壶身纤,润……扭势竟有三……壶把!竟这么细!师姐,”蔡小纹昂起头,情不自禁地大喊:“竟这么细!”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