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重阁,行风织念】V.6 作者:时起云
【绮户重阁,行风织念】V.6 作者:时起云
017 身处深宫,岂能学人捉姦在床?
017 身处深宫,岂能学人捉姦在床?
行歌呆望着殿外碧云天,庭园造景,假山乱石,飞瀑流泉,燕草如碧,黄叶轻点,花事已尽,倒显出了丝丝的萧瑟冷清。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高卧烟霞,偏是伊人无心醉。温柔寸许,买得人心碎。」行歌轻叹。
不是在进宫前便知晓后宫向来佳丽暗香如云,那又何需伤心?
她不想深究为何短短三日便让江行风走进了她的生活,还潜进了内心那一方小世界。
云秀公主千交代万交代她后宫争宠的可怕,警告她尽快夺得太子的心,诞下子嗣,母凭子贵,佔尽荣宠。斐尚仪要女史教授她媚道,那时她学得羞赧,甚至不太愿意学。如今她才明白她们的心思。她们早已知道太子与奉侍姬的关係,怕她落败,语重心长。
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太子的心思,竟也没人愿意明白告诉她真相。让她独自面对大婚第二日,日日清晨殿下都不在身边的难堪。
「东宫占地多大?」行歌开口询问站在两侧静默服侍她的芯儿与静儿。
「东宫有五殿二阁三院二香榭。目前太子妃殿下所在之处是未央殿暖阁,也是太子的居住之处。大婚十日后,太子妃将会迁入流云殿,与殿下的寝宫相对,约莫半炷香的脚程。另外三殿分别是青涧殿、含娴殿、黎星殿;还有藏书阁、梅雪阁,殿下下朝后常于藏书阁消磨时间。三院则是太监宫女的住所及涤尘院;二香榭则是南北香榭…」芯儿详细解说。
「…嗯…你说的太快,我记不住。」东宫如此大,芯儿叨叨说着,说得行歌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就是啊,芯儿姐姐说的这般快,妹妹我也听不懂。太子妃殿下,不如咱们到处逛逛吧?」也是初来东宫的静儿,也听得迷糊。若不亲身走个几回,哪里摸的熟这广阔东宫。
「哎,真是奴才不长脑子。要不,殿下,咱们到各殿看看吧?」芯儿轻拍自己的额头,也觉得自己思虑不周。「如此一来,也比较快熟悉东宫。」
行歌想了想,既然入宫,不管今日江行风去了哪,或宠爱谁,总是得了行风的首肯,令她打理东宫内苑。宫闱内的一切都该尽早熟悉。况且自己在这儿呆想着,钻牛角尖又有何用?便应许了芯儿的提议。
「好,那便带我到处走走吧。」
一行人随众八名,穿梭在院落迴廊中,香影婆娑。当值的宫人们见着行歌无不低首跪拜。行歌一身雪白宫装,头上太子妃金冠上缀着鎏金翡翠步摇,柳眉飞淡妆,额间点着金钿,衣间繫着樱红淡粉绣腰带,珊瑚点点缀在上头,彷彿霜雪之地开了纷飞的红梅。
「这便是藏书阁。太子殿下下了早朝后,便在此读书办公。二、三楼有藏书。四楼则是观景台。不过要进藏书阁,需要殿下同意才行,连奉侍姬也没进去过。」芯儿领着两人到了四层杉木建造的六角楼阁,阁前有一小太监守着。
听芯儿如此说,行歌有些好奇,望着眼前塔楼若有所思。
小太监见了行歌,赶紧行了宫仪:「奴才参见太子妃殿下。」
「这藏书阁,本宫是否可以进去瞧瞧?」行歌浅笑问道。
身旁静儿和芯儿都有点惊诧,不是说了,太子殿下同意才能进去吗?为何行歌还要去碰了一鼻子灰?
「请太子妃殿下恕罪,要进入藏书阁,恐怕得要太子殿下喻令。」果不其然,小太监拒绝了行歌的请求。
「太子殿下已允诺本宫东宫一半治权,即便如此本宫也不能一探究竟?」行歌想知道太子允诺这一半治权,是能治到哪儿去?于是便开口试探。
「…这…如果是这样…」小太监心知太子妃此举有意建立威信,若不从,恐怕还得受罚,只好开口说:「应当…可以进入…」虽说如此,双手按在藏书阁的门环上,却是半分不动。
行歌见小太监神色惶恐,已知恐怕太子待他们不假辞色,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好奇试探害小太监受罚,于是,打断小太监的话,淡淡说道:「东宫规矩可要记得明白。即便是本宫,也不该例外。你可记清楚了?」
小太监闻言吓得噗通跪了下来,慌张地说:「小人明白,记得清楚,记得清楚了!请娘娘恕罪…」
静儿和芯儿此时才明白,原来太子妃走动是要让众人知晓谁是东宫正主?两人交换了眼神,心领神会,便带着行歌往东宫其他处探访。
所到之处,宫人们纷纷跪倒,心里揣度这位太子妃殿下大婚第三日便到各处走动,分明意在建立威信,告诉众人谁才是正主儿。不过一个下午,东宫众人便听闻太子已允诺东宫一半治权予太子妃,奉侍姬多年以来狐假虎威所叠出的主子样貌登时崩毁。
再者,奉侍姬这些年对待宫人趾高气扬,众人敢怒不敢言。昨晚不少人瞧见香径中太子殿下紧抱着太子妃,而在香径尽头等着的奉侍姬脸色惨白。如今见行歌第三日便有意掌握东宫内苑,人人皆有兴灾乐祸之心。心里暗忖,这不表示专宠的年代结束了吗?更别说太子妃是楚魏帝指婚,奉侍姬本来就是低贱娈婢,现在可好了,怎玩得过正妃?要弄死一个娈婢哪有难事?
且秦行歌好歹是大家千金,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每一句问话,问的是体制,问的也是每个人所司职务,虽然是眉眼不动,没有喜怒,只有一派优雅浅笑,看不出内心想法。这都让所有人都有点心惊。
不过太子妃的个性如何众人尚且不知,但奉侍姬也不是什幺善荏,但宫人要在这后宫求生存,无不长了心眼,掂量着,眼前还是不动声色,不要尽是捧着奉侍姬,以免一不小心就在两个女人争斗之间成了灰烬。
看了三殿一阁三院后,行歌乏了。她没想到东宫佔地如此辽阔,心里暗暗咋舌,那皇宫禁城不就更大了?难怪那日织锦园初见江行风,他会误会她是细作,特地潜到东宫附近来个不期而遇。
她的夫君,真是一个多疑的人啊,可是若是她自己,也会怀疑吧?
行歌轻叹了口气,前头芯儿也慢下脚步,行歌差点撞上芯儿。
「殿下,可是累了?要不我们先回未央殿歇会儿吧?」芯儿突然一脸紧张地回头,要带行歌回殿。
「是有些乏了。没想到东宫这样大。前面那宫殿是?既然都到了,要不就去那儿歇歇?」行歌无奈地笑笑,又踱步往前。
「殿…殿下…等等,前面是…」芯儿有些急,拦下行歌。
静儿却奇怪地看了看芯儿说道:「怎了,到那殿内休息不成吗?你不是也知道殿下今日是为了…」话还没说完,一声声娇吟便传入了耳里,让她猛然回头看了一眼那座歇山顶宫殿。
「啊…啊…干死我…啊…啊…殿下,要来了,我要洩了啊…」娇媚的女声尖吟着,即便有段距离,声响不大,但静儿已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静儿都听见了,没道理在她前面几步之遥的行歌与芯儿没听见。
静儿望着芯儿,见她一脸惨白,心裏明白,眼前宫殿必定是含娴殿。
行歌呆站在距离殿前十几丈远的花径中,双颊绯红,脑中一片空白。
男女交欢的呻吟,她怎会没听过?
清晨她也是这般毫不知羞地淫叫。不用芯儿告诉她,她也明白,在这东宫里能行淫者也只有太子殿下,只有她的夫君一人而已。
她的夫君…清早离了殿,便来了此处?
而她来了此处,撞见让她极为难堪的场面。
她觉得如同被施术定住了般,想拔腿就跑,可是却不知该从何处去。
芯儿见状,异常焦急地说道:「殿下,不如我们今日便回去吧?」
「…回…」行歌艰难地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乾涩沙哑。
「为何要回去?」行歌还没说完话,便被静儿打断话。
静儿恼怒说道:「今儿个太子妃到处走动不就是为了要让众人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僕?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小声点!」芯儿赶忙抬手,想摀住静儿的嘴,就怕惊动了含娴殿外的宫人。
「可不是吗?就要让那女人知羞耻!她的丑事可是宫中人人皆知!太子大婚就与太子妃过不去!这算什麽?」静儿的声响动静极大,心里压根不知道这可不是一般寻常百姓家的抓姦戏码。
殿外的太监抬眸一看是谁人这样大声喧哗,见是太子妃驾到,想起了六年前的往事,倒抽一口冷气。
芯儿眼见事态不妙,正要喊住那名太监不要通报,但以然来不及!
太监转身奔入殿内通报,登时,殿内淫浪之声嘎然而止。
「糟了,殿下,我们快走。」芯儿赶紧揣了行歌的手想往后退去。行歌脸色刷地由红转白,点了点头,便要逃开。
「你们怎了,为何这样紧张?为何不让奉侍姬知道谁是主儿?」静儿还要再说,芯儿突然冲了过来,扬起手便是搧了静儿一个耳刮子!打得静儿扑跌在地。
「事情闹大了,你还不知死活!」芯儿原本温柔的眼神闪着淩厉。
「我…我…说的又没错。」静儿眼眶闪着泪花,脸都肿了。
「你可知道奉侍姬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你这是在害太子妃殿下啊!」芯儿怒极,抛了这句话便要拉行歌往小径中遁去。
「宣!宣太子妃秦行歌入殿!」一个小太监匆忙跑了出来,见行歌她们就要离去,赶忙儿一边叫唤,一边赶往这边来。转眼便来到跟前。
向太子妃行了个礼,还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道:「太子妃殿下,请留步,太子殿下请您入殿。」
「他…要我入殿?」行歌有些不可置信。她打断他的好事,他现在要见她?
「禄吉小哥哥,可否请你传话说是你们那位通报太监看错了,就当我们没来过?」芯儿温婉着脸轻声向小太监说情。
「…这…芯儿姐姐就别为难我了,太子殿下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福全正领罚三十杖,要是我再回报是福全看错了,不单是害了他的性命,也是要我去寻死啊。」小太监语气为难,想起福全哭丧着脸叫喊太子殿下饶命,他就一阵哆嗦。
且,禄吉认得芯儿,知道芯儿在这东宫已服侍超过十年,方才的李福全也是,他们都经历过六年前那惊心动魄的宫罚。贤妃责罚宫人服侍太子殿下不周,才让奉晴歌有机可趁。不少人被活活打死,净身出宫的也不少,剩下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
福全心性浮躁,又想争功,说是怕重演六年前那场贤妃捉拿贱婢秽乱后宫的戏码,不听李春堂的劝阻,硬闯了寝殿通报,现在正在后头杖责,哭天喊地的。要他现在去报,不是害死福全吗?
「这…唉。」芯儿叹了口气。看向自家主子。
行歌脸色惨白,没想到自个儿这随便乱走,真替自己惹祸了。她并不想忤逆他,也不是故意为难任何人。听见奉侍姬淫蕩的叫床声,她已经够难受了。江行风还要她入殿见他?他的心里在想些什麽?
「还是请太子妃饶了小人吧,请移驾入殿吧。」李禄吉跪地磕头哀求着。
行歌默然,尚且踌躇,不知道是否真要入殿,或转身逃跑,就听江行风清澈却冰冷刺骨的声音由殿内传来:「怎幺?敢做,现在倒是不敢当了?给我进来!」
行歌听他这语调,知道他怒气正盛,抽了口冷气,艰难地踏步往殿内走去。
017 身处深宫,岂能学人捉姦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