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然和我是分开的。我在写这些话的时候,嘉然告诉我,他觉得很好玩。我想确实,如果我们死后能相见,你的对面会多坐一个不太认识的‘老’朋友。
希望我们能聊的,不只是‘过去的我们’所知道的事情, 也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登台演出时闹的笑话,你在旅途中遇到的奇怪趣事, 也许还能见见你的家人和伴侣, ……。还有, 去纽约见见孙琬吧,你们真的很像。
过去我们从未说过这句话,因为觉得‘不正常的人’没有资格。到这一刻才觉得资格、条件这种东西, 毫无必要。每个人在世上,或多或少都要被剥夺,连生命都有可能,但是‘爱’只要心中抱定,无人能夺走。
we'll always love you.”
每个字,此刻的周文菲都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觉得死亡不是一种逃避,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给她吃安眠yào?
再倒过去, 如果她没有让纪敏敏住下来,嘉然是否不会那么烦躁?
如果她没有去农场买食物, 嘉然和纪敏敏是否不会吵起来?
如果不是她那么想让他们融合,是否他们就不会那么绝望?
周文菲趴在被褥上,疲倦像病du在她身体里迅速地繁衍。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在台湾的这几个月,他们也是她的支撑。
是他们一直陪在身边。和她说——不管多黑暗,我陪你;和她说——不管多孤单,我陪你,和她说——不管明天过不过得下去,我陪你。
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以为这段时间的“独立”都是自己造出来的,不,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不要情感,就可以独立起来的人。
纪敏敏离开这儿,可以回家。而我没有你们,要去哪儿?你们怎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像条落了单的小船在永无尽头的海洋里飘零?
直到左手手腕流出来的血往地上淌,周文菲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无所谓了。她把水果刀扔在地上,缓缓地坐下。反而有点轻松,因为她这蝼蚁般挣扎的一生,终于爬到头了。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喻文卿了,听说人死了灵魂不会走那么快。
回想一生,最开心的是十八岁的生日。灰姑娘拎着裙摆,满怀憧憬地踏进城堡。那是一道魔法屏障,跨过去,她便化身为公主,王子在宫殿等候多时,向她行礼,挽着她的腰,在流转的灯光和美妙的音符里不停地旋转。
她好爱那个笑起来有卧蚕有酒窝的小女孩。
她好爱那个笑起来挑着眉毛的狂妄男人。
她开始想后事,想翻到她钱包中紧急联系号码的人会如何和喻文卿联系。
那人公式化地问:“请问你和周文菲小姐是什么关系?”
他会怎么回答?朋友?熟人?哥哥?还是前男友?他突然收到她的死讯,还要过来打点后事,会不会……太不礼貌了。
可周文菲不想让周玉霞来,那可能会让她当场崩溃。
他会不会还在生她气?
一个人总是要到死前,才知道自己把话说狠了,把事做绝了。
意识正连同血yè从这身体里渐渐地流走,她想起王嘉溢那句“we 'll always love you”,我有资格说吗?
算了,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她已经来不及写遗言了。
她拿起手机,嘴唇贴近话筒,颤抖着按住话筒:“我永远爱你。”说完手已经酸了,垂在身侧。手机扔在一边,几秒后开始震动地板。
她很快就听不到了。
学习成绩不太好的高个女孩,十有八/九是学校田径赛场上的选手。擅长打架的纪敏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千五百米的中跑,还有跳远、跳高,她都能在校级联赛中拿奖牌。
风一般地跑回木屋,听到手机的颤动声,转到厨房,便看见周文菲和她左侧手腕淌出来的大片血泊,扑过去拿起手机,大喊:“喻师兄,周文菲割腕了,怎么办?”
喻文卿在手机里问:“昏迷了没有?”
“好像是。”
“会不会急救?”
“不——会。”纪敏敏这才感到害怕。
“把她放平,把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