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来囚幽谷这一趟,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许多情感糅杂着呼啦啦灌进来。他来不及消化,但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又百般不是滋味。
算了,再说吧。
就是不知道,江湖别过,多久才能又相见。
他策马往沈家赶,忽然一柄箭矢飞来,沈简生仰身堪堪躲过。几个黑衣人从树林中窜出来,形成包围之势挡住沈简生。沈简生皱着眉,看到走出来的周璃。
周璃扯出一个并不温暖的笑容,“沈简生,你和你爹还真是一样能惹祸。”
沈简生缓缓抽出纹天,指向周璃,“你是谁?”
一路上程慕北时不时就吐血,好在鬼毒仙在旁边,用南褚带的一些伤药捣鼓捣鼓,给程慕北草草弄点儿药系着命。
“前辈,这怎么办?”南褚没想到有这么严重,这些年程慕北他爹随手就能把他扔掉,他也算死去活来不知道多少次,但还没哪次伤得这么重。
鬼毒仙探着程慕北的脉,皱着眉,“他主要是内力反噬。”
鬼毒仙状态也不好,但在那张五彩斑斓的脸上却看不出来。长舌鬼骑着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怀心事地望着前方发呆。
南褚有些焦急,“等得到回扶南庄吗?”
鬼毒仙靠在马车上,懒洋洋地看着程慕北,“他命大,死不了,也不知道被他爹灌了些什么。”
南褚稍稍放下心,“辛苦了前辈,您也歇会儿吧。”说完,他便想爬出狭小的马车。
鬼毒仙叫住他,“你们费尽心思来救我,”说着看了眼程慕北,“他还因为我弄成这样,到底为什么?”
南褚笑了笑,“前辈,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阁主在扶南庄等您。”
鬼毒仙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想骂人,但还是忍下去了没有说什么。南褚便乖乖爬了出去。
扶南庄离囚幽谷算不上太远,在南褚的催促下第二天傍晚就到了。
程慕北已经不吐血了,脸色惨白惨白的。南褚按鬼毒仙的吩咐抱起他,朝庄内走。他早就命人先送信回来了,马车才刚到,一个月白衣衫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他的容貌和南褚八分像,尤其是那种儒雅气质简直一脉相承。他看见昏迷不醒的程慕北赶紧招呼,“小褚你先带慕北回房。”说着他冲长舌鬼点头示意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仆人一样的男子,“赵大侠随阿成下去歇息一下吧,阁主晚点儿再找你。”
最后,他才转向一脸不满的鬼毒仙,鞠了鞠躬,“前辈,请随我来。”鬼毒仙哼了一声,“北渊呢?藏哪儿了?还要你来接我?”
南子默好脾气地笑了笑,“北渊等着前辈呢。”
南子默带着鬼毒仙穿过树林和小湖,走到内屋。鬼毒仙在马车上调理了许久,现在还撑得住。
一扇门忽然被打开,酒香扑鼻而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响起,“师父还想喝忘忧酒吗?”
鬼毒仙本打算见着北渊先给他几掌泄气,却没料到飞出来的是一个酒壶。他只好把拍出去的内力换成牵引,将酒壶带到自己怀里。
在鬼毒仙收力的同时北渊从屋里走出来,暗紫色的衣裳在北渊身上穿出来就比在左护法身上穿出来好看多了。
程慕北长得不像北渊,北渊更多是一种英挺,星眸皓目,令人眼前一亮的俊朗。
“这是钥儿十八年前所酿,”北渊掩下一抹伤感,扯出一个勾人的笑,“特地留给师父。”
鬼毒仙手抖了几下,瞪着北渊,“别叫我师父!你不去看看你儿子?”
北渊倒是不甚在意,“要死在了任天手里,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鬼毒仙冷哼一声,“怕是最后死在你手里,几十年前我就说过,‘屠诀’不能练!”
北渊也很无奈,“那臭小子自己偷偷练的,现在不是师父你在嘛,不怕。”鬼毒仙冷笑几声,气得懒得看他,“我住哪儿?”
一直在旁边没发声的南子默冲北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转头对鬼毒仙笑笑,“跟我来吧前辈。”
北渊也笑笑,“师父好好休息。”
鬼毒仙回过头恶狠狠地说,“说了别叫我师父!”
北渊看着鬼毒仙瘦削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初鬼毒仙知道自己高徒程念钥和他在一起后,气得差点儿毒死整个久北阁的样子。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老的人已经老去,年轻人都已成长。
北渊无奈地笑了笑,还得去看看那个臭小子。
北渊到程慕北房间的时候,南褚才忙完,看到北渊进来,忙叫了声,“义父。”
“怎么样了?”北渊摆摆手,走到程慕北床前。程慕北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毛和睫毛却很浓黑,就显得他更虚弱。
南褚叹了口气,“内力还是压不住,但身体状态好些了。”
“任天伤的?”北渊坐到程慕北床边,号了号脉,皱着眉头。南褚“嗯”了一声,小心打量着北渊的脸色。
北渊掌控着久北阁这个庞然大物,如果不是他懒得兴风作浪,也不知这江湖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北渊只是握了握程慕北冰凉的手,塞进被子里,然后冷笑了一声。
“沈简生又是怎么回事?”北渊转头望向南褚,脸色温和,之前的杀意消弥殆尽。
八.分别(中)
“慕北在囚幽谷中遇上的,一直很照顾他。”南褚言简意赅地总结。
北渊把玩着手上的玉戒,“我跟沈焕还算得上旧识,既然欠着人家的债,就等以后还吧。”
“慕北目前没大事,你也先下去好好歇会儿吧,”北渊温温地笑了笑,“这臭小子只会添麻烦。”
南褚鞠了鞠躬,“义父言重。”
南褚退下后,北渊才又坐回床边,掀开程慕北的衣袖。由于内力不受控制,程慕北的皮肤下浮现着淡淡的粉色,但久鬼烙下的那朵妖花还是很惹眼。北渊轻哼一声,“也该收账了。”
他走出了房间,朝长舌鬼的房间走去。
长舌鬼呆呆地坐在桌前喝酒,直到北渊敲了好几遍门才反应过来。
“阁主。”长舌鬼开门看到是北渊,恭敬地鞠了个躬。
北渊抬抬手,看到长舌鬼魂不守舍的脸皱了皱眉,“怎么了?任天还没死呢。”
长舌鬼因为北渊的话震了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只是觉得十几年了,忽然结束有点儿不习惯。”
很不习惯。十几年前他在北渊的帮助下潜伏在囚幽谷里,那时候还见不着任天,就拼了命往上爬,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后来见到任天,忍着心里的仇恨,卑躬屈膝,一忍就是十几年。
直到他将任天的手臂撕扯下来时,那些仇恨才找到出口,在狂喜和辛酸之间膨胀发酵,然后炸开后就空落落的。
北渊坐到桌边,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了点儿长舌鬼剩下的半壶酒,“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记得。”
北渊抬起头,“谁给你取的?”
长舌鬼没有再说话,他是个孤儿,自小被抛弃在生死崖脚下。直到被二小姐发现,缠着她父亲,也就是当时生死崖掌事才收留下来。
“二小姐说,”长舌鬼将目光投向窗外,唇边漾出浅浅的笑容,“说希望我走哪儿都是家。”
多年前那个言笑晏晏的姑娘又浮现在眼前,她说,“你就叫赵云吧,从天边来,也希望云彩下都是你的家。”
“赵云,”北渊将酒杯放下,看着长舌鬼,“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囚幽谷的事没完,生死崖那边也该出手了。”
长舌鬼神色凛了凛,“是。”
北渊起身往门外走,“那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吧,然后再跟进囚幽谷的事。”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晚了。
北渊走在夜色中,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阁主。”
“嗯?”
“禀告阁主,七长老一直在阁内,没有大的动静。”
北渊笑了声,“盯紧点儿。”
“是。”那人又隐入了夜色中,悄无声息地走了。
龙信阳早就被南褚安排的人带回了扶南庄,第二天一早才听说自家老大和南大侠回来了,激动得差点儿跳起来,四处找南褚。
不过北渊打算第二天给程慕北把烙印去了,一大早就把南褚叫到了程慕北房间。龙信阳还不知道北渊是久北阁阁主,但见到还是没忍住磕磕巴巴。
鬼毒仙用了一晚上,也不知道炼了颗什么药丸出来,看着脏兮兮的,还有股恶臭。
“这能吃吗?”龙信阳一脸便秘样,十分怀疑。
鬼毒仙十分不屑地看了眼畏畏缩缩的龙信阳,扔给北渊,“爱要不要。”说完转身就要走。
“千金难求师父一药,”北渊笑笑,“辛苦师父了。”
鬼毒仙转过头狠狠地说,“不要蹬鼻子上脸!”
北渊摸摸鼻尖,看着鬼毒仙走了,完全没有当着小辈被训的尴尬,转头对南褚说,“开始吧。”说完略微嫌弃地将药丸交给龙信阳,“你负责喂。”
“啊?”龙信阳接着磕巴,“好……好,好。”
南褚将程慕北推起来,坐在他身后,手掌抵住他的后背,慢慢运转起内力。南褚练的清心诀是江湖中最醇厚的内功之一,生生不息。
程慕北身上淡淡的粉色慢慢变淡,紧皱的眉头也松了些。北渊也盘腿坐到了程慕北对面,抓住程慕北有烙印的那只手,拇指和小指扣住手腕,另外三根手指压住那烙印。
程慕北觉得自己真正体会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背后温凉的气息将体内狂躁的内力逼到前面,而扣在自己手腕儿上那只手中冒出一缕缕的内力,灌进他体内,将那些狂躁的内力强行镇压下去。
冷汗大颗大颗地从他额头上冒出来,到后来他好几次都差点儿昏厥。直到他感觉那两股内力撞在了一起,没忍住嗓子一口腥甜,鲜血喷出来。
北渊往旁边躲得很快,手还扣在程慕北手腕儿上,冲龙信阳喊,“喂药。”
“来了来了。”一直紧盯着程慕北的龙信阳这下反应很快,够着身子将药喂入程慕北口里。
程慕北口中还沾着血,药一沾着就化了,北渊见着黑漆漆的液体就要从程慕北嘴边流出来,赶紧将他脑袋往后仰着推了推。
药见效很快,程慕北的脸色很快红润起来。南褚的内力到底不如北渊强大,不知多久后已经有些头晕了。北渊轻轻震了震,南褚的内力便被震出了,有些虚弱的冲北渊点点头。
“下去休息吧。”北渊对南褚说,抬起另一只手推着程慕北的肩,松开按着程慕北手腕儿的那只手。
程慕北手上的烙印已经消下去了,南褚松了口气,被龙信阳搀扶着下了床。
程慕北觉得自己终于好受了一些,狂躁的内力已经压下来了,虽然还有些蠢蠢欲动。那药丸滋润着经脉,滚烫的内力在四肢百骸游走,暖呼呼的,让程慕北有些困倦。
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沈简生走前叫他注意安全,忍不住心里觉得好笑,幸好还能活着见到沈兄。
越来越困,他恍惚间听到自家死鬼老爹说,“就这点儿出息。”
看来自己应该是回到扶南庄了。
嘻嘻,昨天缺了一节已经补上了。如果今天接不上的话麻烦大家补一下昨天的~么么哒,抱歉
大家晚安,万圣节快乐,么么哒
八.分别(下)
程慕北醒来已经是好几天后,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车轮子碾过,浑身上下都疼得受不了。
天色很明亮,他听到屋里有小小的呼噜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他努力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到龙信阳在他床边打瞌睡。
程慕北艰难地将手挪过去推推龙信阳,手软没劲,龙信阳还睡得死沉死沉的,一点儿醒来的动静都没有。
“……咳,”嗓子干涩,程慕北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才算是能张开口,“……来点儿水。”
龙信阳还没有动静,倒是门响了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阳光从门缝漏进来,一个影子被拉长了映在地上。
“终于醒了?”北渊走进来,看了眼程慕北。又看到老爹的心情很复杂,程慕北眨眨眼算是点头,“水。”
北渊顺手提了茶壶,走到程慕北床前,顺脚踹了踹龙信阳。龙信阳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北渊。
“起床了。”北渊看了他一眼,提着水壶就想往程慕北脸上倒,“张嘴。”
龙信阳这才看到自家老大已经醒了,伸手想接过北渊手上的水壶,不过北渊已经准备倒了,被龙信阳一碰,失了准头,直接浇了程慕北一脸。
程慕北很有心骂句脏话,但奈何没这个力气,只能舔了舔唇上的水。
北渊很不厚道地笑了一声,将水壶塞到目瞪口呆的龙信阳手里,“给吧。”
龙信阳赶紧抓起被单就往程慕北脸上擦,“老大对不起,老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别擦了。”程慕北无奈地别开脸,“再来口水。”
喂完水后,龙信阳就被打发出去了。北渊拉了条小凳子坐到程慕北旁边,“什么时候能动?”
“明天。”
“那行,明天再说,”北渊说着就站起来了,看了眼湿漉漉的被单,“我一会儿叫人来收拾。”
“爹,”程慕北叫了一声,“那个……南褚呢?”
北渊看着程慕北,笑了声,“想问谁呢?”说完正了正脸色,“小褚在帮你师祖炼药。”
鬼毒仙是程慕北娘亲程念钥的师父,程慕北叫声师祖也不为过。
程慕北想摸摸鼻尖,但手太没劲儿了,只好笑笑作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北渊打断了,“能站起来再跟我慕北看着自家老爹冷漠的背影,已经没有力气可怜自己了。
要说北渊这种冷漠式教育有什么好处,那就得从第二天就坚强站起来的程慕北身上说起。
程大少爷换了件新的大红衣裳,衬得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些。扶南庄上下见到程慕北都赶紧问个好就跑了,害得程慕北有点儿小郁闷。直到走到大厅,见到看见他一脸兴奋的龙信阳才稍微好点儿了,“我帅吗?”
龙信阳不明所以地点头,“帅啊!”
程慕北满意地伸手揉了揉龙信阳的头,“真有眼力见儿。”
“呵,”北渊从门外走进来,南褚跟在他身后,“站起来就不消停啊。”
程慕北叫了声“爹”,转头看向南褚,南褚大约是太劳累,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很愉快地对他笑笑。
“您这是奴役阿褚啊?”程慕北皱了皱眉,不知道鬼毒仙究竟在炼什么药。
北渊坐到了上座,自己倒了杯茶,“是你奴役小褚,不把自己弄成那样,还用得着麻烦小褚?”
程慕北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其实他当时也是被任天激的,要想消除任天的挑拨离间,就只能用苦肉计了。
龙信阳见他们要说正事,默默退出去带上了门。他被南褚带回扶南庄,有吃有住还没什么事干,一直很懂分寸。
北渊扬扬下巴示意两人坐下,“囚幽谷把这件事压下来了,暂时没打算追究。你们有什么看法?”
南褚皱着眉没说话,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几个月后青年大会在扶南庄举办,囚幽谷可能打算趁乱给扶南庄添麻烦。”
北渊点点头,望向程慕北。
“这件事在囚幽谷眼里,只有扶南庄和沈家之分。任天不是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他如果把扶南庄滞后,就一定会先惩治沈家。”程慕北转着水杯,目光有些冷。
北渊勾了勾唇角,“沈家已经宣布将沈简生除出家谱。”
程慕北的手猛然一抖,杯子没抓稳,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北渊皱着眉,不满地看着程慕北,“残疾了?”
“我要去沈家。”程慕北抬头望着北渊,眉头皱得紧紧的。沈简生虽然对沈家没有感情,背负着沈焕的在沈家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辛。但他知道,其实沈简生对沈家还是有种依赖感,毕竟每次执行完任务,好歹有个能回去的地方,不管受不受欢迎。
北渊看了程慕北半晌,才说,“沈简生到现在还没回沈家。”
“什么?”程慕北一下子站起来,连南褚都面色忧虑。
北渊好整以暇地看着程慕北,“你站起来想干什么?冲去沈家问明白?杀进囚幽谷问人去哪儿了?”
程慕北有些尴尬地坐下去,自己的反应确实有点儿过激,但这几天的心绪不宁好像找到了解释。沈简生会去哪儿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师祖炼好了你修炼的药,接下来几个月,你和南褚一起闭关。”
“不行,”程慕北抗争道,“我得去找沈兄,他是为了我卷入这件事的。”
北渊平静地看着程慕北,看到程慕北有些心虚。他也没想到囚幽谷这一趟还能收获沈简生这样一个朋友,但是到底是从生死中走过来的朋友,于是他迎着自家老爹打量的目光打算接着争辩。
“你知道周璃是谁吗?”北渊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程慕北。
程慕北皱皱眉,看了南褚一眼,“周璃?”
“呵。”北渊轻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地喝茶。
程慕北和南褚对望了两眼,他忽然想起周璃对沈简生莫名的敌意,一个令人恶寒的想法从程慕北脑海深处冒出来。
“周璃……是生死崖的人?”
补更!抓紧时间码完赶紧提前发!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九.闭关(上)
“生死崖出手了?”程慕北皱着眉。
“还以为你被任天把脑子拍傻了,”北渊放下茶杯,“在沈简生回沈家的路上,被周璃带人围堵,但是周璃没抓到人。”
“没抓到?”程慕北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沈兄是逃脱了吗?”
北渊敲了敲茶杯示意程慕北的犯傻适可而止,“目前没消息,你能做的就是赶紧闭关,把你的内力给调好。”
程慕北看着北渊不算太好的脸色,只好点点头。毕竟沈简生已经在江湖中闯荡了那么多年,只要逃脱了,就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果不好好闭关,青年大会出什么纰漏,”北渊顿住,冲程慕北勾唇笑了笑,“那到时候再好好加练吧。”
程慕北打了个寒颤,跟南褚默默对望了一眼。
“纹天的刀鞘在久北阁,我会关注沈简生的消息,到时候有机会把刀鞘还给他。”北渊说着起身朝外走,末了偏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程慕北一眼,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去找鬼毒仙吧。”
程慕北无奈地冲南褚耸耸肩,“走吧沈兄,关禁闭去。”
他们闭关都是在扶南庄最幽暗的小山洞里,程慕北每次每次闯祸都会被北渊扔进去,有非常深刻的感情。
南褚走过来拍拍程慕北的肩,“沈兄应该没事儿。”
程慕北张了张口,他本来还想辩解自己没有那么在意,忽然发现自己确实是挺担忧的,只好咽下了堵在喉咙口的话,闷闷地说了句,“走吧。”
程慕北和南褚找到鬼毒仙的时候,他正蹲在练丹房里捣鼓什么,见到推门而入的程慕北,简直可以说是两眼冒光。
“我收你为徒!”鬼毒仙抓住程慕北的肩膀使劲摇了摇。
程慕北无奈地晃了几下,“师祖好。”
鬼毒仙愣了愣,松开了手,看着程慕北,颇为感慨地笑了一下,“挺像钥钥的。”说完就抓起程慕北的胳膊,从练丹房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几个小瓶子,“我闻不出来这几瓶是什么东西。”
“师祖,”程慕北哭笑不得,“您占我练丹房就算了,怎么还乱动东西。”
鬼毒仙哟呵了一声,“药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程慕北讨好地笑笑,“辛苦师祖了。”
鬼毒仙瞪了瞪眼,南褚大概是看程慕北变脸习惯了,站在一旁没说话。练丹房温度很高,热气腾腾的,但鬼毒仙还非抓着程慕北,晃了晃手里的几个小瓶。
“别晃别晃。”程慕北赶紧拿下小瓶,“这全是*,要悄无声息所以无色无味。”
“多毒?”鬼毒仙表示怀疑。
程慕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师祖之前是打开闻了吧?”
鬼毒仙变了变脸,“是闻的?”
“师祖晚上就明白了,”程慕北说着将几个小瓶放回柜子里,冲鬼毒仙伸手,“自己探索多好玩儿啊,说太明白就没意思了对吧,师祖?”
鬼毒仙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冲南褚招了招手,“你过来。”
南褚走了过来,鬼毒仙从怀里掏出几颗漆黑的药丸,递给南褚,“你拿着。”
“‘清心诀’和‘屠诀’相辅相成,你一直只会抑制他的内力,而不会吸收转化成自己的,这太可惜了。这药丸是给你的,承受不住了吃一颗,这几颗吃完就应该差不多了。”
南褚有些愣愣地接住药丸,程慕北乐呵呵的,“原来我不用吃药了。”他都还能想起醒来时嘴里那股又苦又腥的味儿,简直一辈子不想再尝试。
鬼毒仙横了他一眼,又掏出颗大的,通体红色的药丸,“给你的,一口吃。”
“这……”程慕北皱着眉头,“能噎死人吧?”
鬼毒仙趁程慕北还没接过去,翻手握住,“不要算了。”
程慕北万分不情愿,但还是挤出一副笑容,“要要要。”
小山洞在扶南庄背后,扶南庄非常雅致,阁楼树林相映成趣,走过一个小小的瀑布,小山洞就出现了。天气挺好的,程慕北勾着南褚的肩慢慢走着,“唉,这日子还挺久没那么悠闲了。”
南褚笑了笑,“你没看到扶南庄上下的人见你醒来都不敢搭理你吗?”
程慕北轻嗤了一声,“生活嘛,总要点儿乐趣。”
“到处折腾人的乐趣?”南褚挑挑眉,忽然想起来,“要不要给龙信阳找点儿事啊。”
“你放心,我老爹现在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呢,会折腾那小子的。”程慕北没忍住幸灾乐祸,说着把玩着那颗火红火红的药丸又苦了脸,“咱俩也没好过。”
“行吧行吧,赶紧出关赶紧能去找沈兄。”
程慕北哈了一声,“嗯。”
扶南庄有几百年历史,这个山洞也是从初就存在的。宽阔的山洞里怪石嶙峋,还有水滴嗒嗒地落下,入口处光线还算明亮,越往里走就越阴暗。里面很宽阔,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石床石桌石凳。
程慕北从储物器里抽出一张床单,往石床上一铺,自己就半个身子横了上去,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被关禁闭,在这儿冻的哆嗦,出去泡了一天热水澡差点儿把自己泡脱皮,又裹在被子里睡了三天,才算缓过来。
第二次他就比较聪明了,床单被子枕头全都自己带,还装了一堆吃的几壶酒。结果被来查岗的北渊发现了,气得没收了他所有东西加罚了半个月。
还真是,程慕北笑了笑,回味无穷。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南褚把桌子凳子擦了一遍,拿出一个水壶和两个水杯摆在桌子上。山洞里有点儿冷,石床就不是给人睡觉的,程慕北蹬掉鞋盘腿坐好,摸出那颗通红的药丸,嘴角还是没忍住抽了抽,“现在开始吧。”
九.闭关(中)
程慕北将药丸丢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那药丸就开始融化,变成火辣辣的液体,还有些滚烫。
程慕北差点儿被呛到,他不能吃辣,这辣味儿冲的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一边不敢咽,一边又不能吐,他简直怀疑鬼毒仙是故意折腾他的。
南褚见程慕北憋红了脸,赶紧两步跨过去。
程慕北摆摆手,强迫自己把融化出来的液体咽下去,从嘴巴辣到肚子里,喉咙涩涩的,他咳了好一阵儿也没见好,哑着嗓子说,“没事儿。”
这一药水下去,程慕北体内刚被压制下去的内力又有了狂躁的苗头,一股胀痛的感觉传来。好在鬼毒仙之前的药很管用,他的经脉被拓宽了不少,内力也更稳固。
南褚也调整好状态坐到程慕北对面,“什么时候开始?”
程慕北感受着体内的变化,声音嘶哑,“等等。”程慕北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朝自己尾椎掠去,内力蠢蠢欲动――那是北渊的封印。
早在程慕北无法控制“屠诀”练出的霸道内力后,北渊就在他尾椎出留了个封印,免得程慕北爆体而亡久鬼给他打下又一个封印也只是为了破坏北渊的封印。
程慕北脸色镇重了起来,和南褚四手相抵而坐。南褚温和的内力传进他身体里,带走了几分狂躁。
“咦?”南褚讶异了一声,他发现程慕北的内力还会主动和他的内力融合在一起,一圈下来倒是自己有点儿受不住了。不过他身为扶南庄少庄主,自然身体底子也很好的,调整好就继续了。
时间流动得很快,天色很快阴沉下来。南褚已经满头大汗了,程慕北也憋的满脸通红,程慕北体内的内力像是膨胀了,两人都有点儿受不住。南褚咬牙抽回一只手,飞速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又把手和程慕北相抵。
这药丸一入口,苦涩的味儿就弥漫开,害南褚苦得精神一振,皱紧了眉。不过不愧是鬼毒仙的手笔,这药丸咽下去后,身体里漫出一股清凉,那股狂躁也被压下去了些。
这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天,程慕北和南褚两人没吃没喝。直到南褚吃完了最后一颗药丸,那些狂躁的内力仿佛消失殆尽了,一股混着暴戾和浩荡的内力穿行在程慕北和南褚之间。
程慕北先睁开了眼,一股疲惫感从心底漫上来,见南褚还沉浸在吸收内力当中,长长地舒了口气。饿,但是更累。程慕北小心翼翼地避开南褚,卷起被单在石床上躺着睡了。
算了,先歇了歇。
程慕北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有人推他,他摆了摆手,咕哝一句,“沈兄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说着裹着厚实了的被单又翻了个身,紧紧闭着眼。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