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差,以后都是咱们三个人吃饭。”
白琼正要点头,忽然听到原修不冷不淡地插嘴:“就这么想她?”
她讶异看向他,却对上原修略带讽刺的眼眸。
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底下头老实扒饭吃。
倒是李奶奶听原修的语气不太友善,诧异地看了他俩一眼。
“别光吃饭。”李奶奶笑着打圆场,关切地给白琼布菜。
江南的菜肴口味偏咸甜,李奶奶今天做了酱肘子,她夹了一大块放进白琼的碟子里:“来来,多吃点,你太瘦了!”
白琼刚才吐过,没什么胃口,看着酱肘子只觉得油腻,可不敢拂了李奶奶的好意。
原修抬头扫了一眼,见她拿筷子把肉撕开,小块小块地往嘴里送,眼睛半垂着,看不清神色。
他别开眼。
三个人吃完饭,原修自己回了房间。
李奶奶听见楼上的关门声,才拉住白琼小声问:“怎么了?两个人闹不愉快了?”
白琼咬住下唇,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摇了摇头。
李奶奶见她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有些心疼:“原修这孩子很懂事的,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是针对你,别往心里去。”
白琼心里叹气,再有礼貌也不想跟人家分享妈妈吧。
她不想说原修的坏话,于是主动岔开话题,帮李奶奶收拾碗筷:“我来洗吧。”
李奶奶连忙从她手上抢过来,笑着嗔怪:“哪用得着你啊?都有洗碗机。”
“那我帮您放进去。”她跟着进了厨房,学着李奶奶的样子把空碗摆进洗碗机。
原家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不用他们小孩子动手做家务。
可勤快有礼貌的小姑娘总归是讨人喜欢的,尤其是长辈。
李奶奶洗了饭后的水果,一式两份,一份留给原修,一份直接端给她。
白琼推辞:“不用了奶奶,我吃饱了。”
刚吃了油腻的肘子,又要吃生冷的水果,她怕肚子会不舒服。
“吃水果不怕的呀,水果吃了又不胀肚子。”李奶奶笑眯眯地看着白琼接过果盘,哎哟一声,又想起原静安的吩咐来,转身去储物柜里拿东西,“这是新疆的大枣,你也多吃点儿。”
白琼看着她打开包装,有些吃惊:“还有这么大的枣子呀?”
一颗枣子快有半个掌心那么大了,握在手里结结实实的。
“昂,大吧?”李奶奶从袋子里抓了两个出来塞到她手上,“吃吃看,很甜的。”
白琼松了口气,趁机放下果盘。
李奶奶看她咬了一小口,神情很满意:“枣子吃了补血的,你要多吃点。”
白琼点点头,要是她来了例假,妈妈也会给她泡红糖水,买大红枣,只是九云的枣子远没有这么大,而是皱皱巴巴的很小一颗。
她又道了谢,李奶奶便让她自己去忙,转身的时候又被叫住了:“你头发好长呀。”
白琼回过头,以为李奶奶是要夸奖自己的长发。
却听她说:“头发留这么长不好的,要吸血的。”
说着,李奶奶干脆把一整袋红枣都塞进白琼怀里:“都放你那儿,每天都吃点儿。头发嘛,还是剪短一点为好。”
白琼眉眼耷拉下来,把枣肉咽下去才轻声说:“原阿姨也这么说。”
李奶奶脸色严肃了些,点着头重复:“头发都是吸身体里的血才能长得好,这样不好的。再说了,高中读书很忙的,你也没精力打理。”
“嗯。”白琼没敢反驳。
她抱着那一大袋枣子出了厨房,心里纳闷,怎么大家都想剪她的头发?
白琼微微扭头,把马尾辫甩到胸口,低头端详片刻。
虽然没有格外保养,但她大约是遗传了沈敏的优点,又不吹不烫,一头长发看起来乌黑柔亮,散发着淡淡的光。
她忽然有些沮丧。
就这么剪了多可惜啊。
要是真的吸血……吸就吸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琼低着头上楼,楼梯口多出一双米白色的拖鞋。
她顿住脚步,站在台阶上抬头看去。
原修双手抱胸,斜斜地倚靠着墙,目光向下,落在她的脸上。
少年的眼睑半垂,在白琼看来,那神情颇为倨傲。
她握紧了木质的栏杆扶手。
见她站在楼梯,神色局促紧张,原修抿了抿唇。
他朝她伸出手。
白琼有点怕他,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
没注意脚下台阶,整个人往后仰去。
原修脸色一变,正要去拉她,白琼整个人往旁边斜歪,扶抱住栏杆。
怀里还抱着那一大袋枣子。
虚惊一场。
原修站稳,收回手,脸上多了一点无奈的笑意:“你躲什么?”
白琼仰头看着他嘴角微扬,顿了下,连忙摇头:“没、没有。”
他也不多说,只抬手往她面前一递。
她这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两盒药。
“健胃消食片,”原修说,“晚上要是不舒服就吃这个。”
目光落在药盒上,白琼一怔。
心里顿时涌上羞赧。
原来人家不是堵着她要骂她,而是给自己送药的。
见她低头不语,原修抬了抬手:“拿着啊。”
白琼伸手接了过来,小声说:“谢谢哥哥。”
原修应了一声,歪头打量她,瞥见她怀里的袋子:“拿的什么?”
白琼抱着袋子往他面前送:“枣子。”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你要吃吗?”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黑白分明,瞳仁黑亮。
原修看着她怯生生又讨好的表情,觉得自己倒像是那个做错事的坏人了。
“不吃。”他摇头,好心提醒,“晚上少吃点,不消化。”
白琼说:“李奶奶说枣子生血,让我多吃点。”
原修脸色一沉。
白琼无措地望着他,不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错了。
他嘴上的笑意完全敛去,面无表情地开口:“给我。”
“嗯?”她不明白,“什么?”
修长的手指指向她的胸口,他似乎极度克制,语气不稳:“枣子给我。”
不是才说不吃吗?
白琼不敢问,听话地把袋子给他。
少年单手拎过,也不管她,转身就走。
刚走开两步,又停下,扭头一看,对上她略带惊慌的眼。
原修叹了口气,重新走回来。
他凝视着面前瘦小的女孩,语重心长:“你还小,不要拿身体开玩笑,知道吗?”
这话乍听之下没有问题,可白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她摇了摇头,对上他微蹙的眉心,下意识地又赶紧点点头。
原修沉声问:“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白琼只好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她半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觉得眼前的人呼吸重了几分。
“那就算了。”他硬邦邦地扔下一句,掉头就走。
白琼悄悄看他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盒。
被她吐了一手仍耐心照顾,见她吃饭不舒服还亲自送药,明明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可为什么突然又翻脸了呢?
她握着药盒,叹了口气。
奔腾激越的长江自雪域高山袭来,像一条暴虐的巨龙,劈开两岸巨石,在高山之间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激起腾腾云雾。
这云雾终年不散,笼罩在九云镇上空。
小镇依江而建,新旧不一的房子鳞次栉比地长在江岸边的山上。
那些十几年的老房子一栋接着一栋,挤在镇上第一中学的家属院里,像是一叠叠被垒起来的火柴盒,灰扑扑又颤巍巍。
家属院门口,驶进一辆黑色的军用越野,堪堪挤进老旧狭窄的路口。
车停,驾驶座被推开。
留着平头的年轻男人下车,利落地为后排的女士拉开车门。
一双高跟鞋稳稳落地。
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下车,仰头望向旁边8层高的家属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