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剿仇铭的其他人停驻在他身边,祭出武器,将他包围在中央,但没有立即出手将他杀死。江学津中有一人持剑上前,进入了包围圈。
“仇铭,或者说……赵戎远,念在我女儿死心塌地喜欢你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仇铭听了这话之后,他抹去唇角的血,双眸一眯,随即绽放了一抹笑意,笑地洒脱不羁,笑地潇洒肆意,笑地像一个仗剑走江湖无忧无虑的少年侠客,而不像一个即将赴死的人,多年以来的阴翳与戾气一瞬间离他远去。
“成王败寇罢了,难不成我还要多谢你吗。”仇铭将头稍稍一偏,很洒脱地说道。
江学津嘴角一咧,也笑了,可是他的笑是冰冷的笑。
“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打起了我女儿的主意,我还不知道赵家有漏网之鱼,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运道不好,天地这么大也容不下你。”他略带一丝嘲弄地看着曾经的准“女婿”。
仇铭一丝冷笑,本想说些什么,可惜喉头一甜就要吐出血来,不禁倒退数步,嘴角再度溢出腥红的血丝,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死期不远。血丝浸入领口的黑纹,纯黑被暗红侵蚀,有一种血色的妖异。
“只是可惜了……她这么好的姑娘,却有你这样的父亲,真是家门不幸。”
“呵,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女儿的归宿我自会给她安排,连翘年纪尚小,还不懂事,再过几年等你的骨肉都被蚂蚁吃干净了,想必她也不记得你了。”“
“你不了解她……她是不会忘记我的。”仇铭唇角微微扬起,好像已经看到那个炙热如火般的姑娘笑起来的模样,脸上还有可爱的小酒窝。
江学津眼神漠然地看着他,杀气自周身澎湃而出,“你可以去死了。”
仇铭看着那张与江连翘有些相似的仇人的脸庞,他的眼神里好像有千言万语,欲语还休,如同凄凉苍茫的大漠,大风刮过之后,只剩漫漫黄沙。
“连翘……你我一场孽缘,来生再续吧……”
此时,夜色的黑幕悄然无息地降临,夜晚的月华取代了残阳的余晖,姚崇明的长衫拢着那身躯,若隐若现中恍惚着,看不清,道不明,眼前仿佛是山谷中升腾的朝雾,有形无质。林中修竹被夜间的清风吹出簌簌声响,他的发丝与衣摆如同飘落的竹叶一样随风而飞舞。
江学津的剑很快,一剑刺过来,力道之大,无人能敌。
他却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江连翘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用她毕生最快的轻功冲到仇铭面前,用她脆弱而稚嫩的胸口挡住了她父亲的剑。
“刷刷”两声剑响,一剑刺进了江连翘的胸口——那是她为仇铭挡的剑;另一件刺入江学津的胸口——千钧一发时,仇铭早有此准备和他要死一起死。
“连翘——————”
“不——————啊————————”
“连翘,连翘,连翘————————”
江连翘笑着,胸口大出血,心脏快要停止了跳动,她微微笑着,迷人的桃花眼睁着,娇俏的脸上还有一抹潮红,但是意识已渐渐模糊……
江连翘没有看见父亲也中了剑倒在地上,她的心很小,眼里只有仇铭一人。她努力地抬起手,想要抚摸仇铭的脸,却连这样做不到。
“阿……阿铭……”
“嗯,我在……”不知不觉中,仇铭已泪流满面。
“我……知……”我知道你和父亲的愁怨了。
“嗯,嗯,我明白,你不要再说话了连翘……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要……再怨……”不要在怨恨我父亲了,我已经用我的死赔罪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懂。”仇铭哭地不成样子。
“我……无悔……”我和你在一起,无怨无悔。
“连翘……呜……不要……不要……”仇铭的泪水滴答滴答,滴落在江连翘胸口的血色上,晕开成一朵黄泉路上的往生花。
“我爱……你。”
江连翘含着笑,说完了她最想说的话,了却遗憾地死在了仇铭怀中。仇铭撕心裂肺地哭泣,声嘶力竭地对天大喊。
“啊————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脑海中回忆起一幕幕与江连翘相处的时光。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尽管他大哭大喊,哭地快把心都呕出来了,但也无济于事。他手上全是爱人的心头血,血液甚至浸入了他指甲缝中。悲剧来的太突然,他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就眼睁睁看着江连翘倒在他怀里。
他怀中抱着江连翘尚且温热的躯体,无视周遭六十余人的蓝衣江家人,拼着自损五年寿命的代价,启动内功秘法,用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远离这片染血之地。不知跑了多远,知道后面再也无人跟着之后,他们来到一处桃花谷,气力用尽的仇铭将江连翘轻轻放在地上,虔诚地吻上了她的唇,然后躺在她身边,点了自己的睡穴。
这一切,好像只是个梦。
十三年的卧薪尝胆,渐渐化为一滩苦水,一丝迷雾,一场梦。
他躺在一树桃花下,鼻尖飘着的是悠悠地茶香,是江连翘煮的茶。
耳畔没有剑气清鸣,亦无杀伐之声,只有一轮皓月伴着些许寒气融进肌肤,他忍不住抱住自己的手臂。适时,他感觉有一张薄毯仿佛从天而降,盖在了身上,随之而来的温暖和淡淡的茶香,让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拽住被子的边缘蹭了蹭,陷入更深的梦乡中。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让人安心的时刻了……
原来,死,比想象中更宁静,甚至还有一丝美好。
但是——死的不是他,而是自己毕生爱的唯一一个人。
他在梦中也情不自禁地落下一行清泪。
我宁愿自己死,也不要你替我死啊——
连翘。
“卡!过——”侯森宇传来掌声!
“太棒了!”剧组其他人也跑来为两位主演贺喜。
青萝和白拙寻掉了好半天威亚,感觉背部一片酸痛,都不是自己的了。不过,最重要也是最后一场对手戏拍完了,青萝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一抹笑意。
又忙活了好一阵子,两人换好常服后走出片场。路中,白拙寻悄悄地伸出手,碰了碰青萝的手指,青萝心中偷笑,然后一把握住他的手。
“终于拍完了啊……”青萝不禁感叹道。以前她只看到了当演员眼前风光的一面,在真正拍完两场戏后才知道,演员背后的艰难。
“是啊,拍完了。”白拙寻也似有所悟,沉着声说。
青萝回忆着《天绝剑》剧中的剧情,也是替那对阴阳相隔的野鸳鸯感到惋惜。刚刚才下戏,她心里还没有完全超脱戏感外,那种淡淡的惆怅依旧萦绕在她胸口。青萝抬头望向天空,突然想到了一双暗淡的眼睛,注视着黑暗,疯狂而迷茫,美丽而悲伤,宛如戏中仇铭最后疯狂对天呐喊的模样。
青萝鬼使神差地,喃喃道出一句话:
“拙寻,你说,是生离死别苦,还是一辈子老死不相见苦?”
白拙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青萝幽幽地叹了口气,“算了……要你是不愿意回答就不用……”
白拙寻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觉得一辈子老死不相见更苦。”
“为什么?”青萝垂眸,心跳如雷。
“一辈子青山绿水长,再也不相见,是多么残忍的酷刑。明明知道爱人就在世上,却耗尽毕生气力也找不到她,更不敢停下寻找的脚步,因为心中总有一丝幻想,若是明天继续寻找说不定会找到她,但只要停下寻找的脚步,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人的世界每一天都是煎熬。想死,却又不敢死。”
白拙寻也怔住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极端的话。不过他转念一想,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的确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痛苦。
“但是……如果爱人死去了,那我可以和她一起死去,也不会活在痛苦中。说不一定在人生的下一个轮回里,还能找到她……”
青萝心神一震,有些惊地说不出话来,心里乱成一片,感觉自己双眼微湿,内心深处那丝悸动又猛烈翻涌。
“拙寻,别说了。”
青萝踮起脚尖,闭上美丽的大眼睛,轻轻地吻上了白拙寻的唇。
不含一丝情欲的吻,像是一片柔嫩的花瓣落在了他的嘴唇上,白拙寻转身,同样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两人默契地没有将舌头伸出来,只凭借唇瓣的摩擦来感受对方的气息,女人甜腻的香气混上男人强烈的荷尔蒙,让人沉醉这样真实的、轻柔的、来之不易的快乐。
白拙寻从她的唇上离开,在她饱满光洁的前额上印上一个章4。
“走,咱们回家。”
“恩。”
两人手牵手,背景重叠在一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拉的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