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创伤不但不会过去,反会日积月累形成病灶的吗?
漫长的一夜,傅奕珩失魂落魄地靠在床头,把自己从里到外谴责了一遍,忘了睡。魏燃一觉醒来,就对上一双熬红了的眼睛。
“醒了?”一开口,傅奕珩惊觉自己的嗓音粗砺得不像话,像是铁打的轮子碾压在石子路上,他清了清嗓子,喉咙疼得如同吞了刀片,但又不能不说话,那样显得情况很糟糕——尽管眼下魏燃的状态确实很糟糕。
“饿吗?”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牵起嘴角挤出微笑,“想不想吃点东西?昨天晚上你胃口不好吃得太少了,我一早让山庄厨房煲了粥,这会儿也该……”
魏燃转动迷茫的眼珠,拉住他的手,想把人往怀里拽。这一下没拽动,傅奕珩垂着头杵在原地,不知道在抗拒什么。
魏燃闭了闭眼,瞳孔被刺痛般猛地收缩,松了手。
他坐起身,原先那身脏衣服被换下了,血污与泥土不见踪影,整个人清清爽爽,从头发丝干净到指甲缝,显然经过精心细致的擦洗拾掇。做这些事的人,除了傅奕珩,没有第二个。
但傅奕珩能清洗他的身体,清洗不了他的脑子,他记得他都干了些什么。意识回笼,面上的血色眨眼间褪得一干二净。
沉默持续了太久,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可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傅奕珩又坐回床上,不敢看他,蹭到身边,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将头脸埋进他的颈窝,弓着身做起深呼吸。
魏燃知道傅老师这是在进行自我调整,试图做好心理准备,以最佳的心态与面貌来面对接下来即将展开的话题。
“傅奕珩。”魏燃用手掌摩挲着他的耳根,手指捋着发丝,苦涩地承认,“我好像生病了。”
“嗯。”傅奕珩的声音闷闷的,“这没什么,我们都会生病。”
魏燃嗯哼了一声。
“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是精神上出了毛病。”
傅奕珩收拢双臂,把他抱得更紧了:“那又怎么样?该治还不是得治?精神疾病也不能搞特殊化。”
“问题是,可能永远也治不好。”魏燃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我懂这个,我妈一辈子也没能治好躁郁症,前后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了。它不像癌症,治不好,可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瞎说什么?这不还没确诊吗?”
“跑不了。神经病会遗传,真的,我没开玩笑。”他这会儿倒是平静了,眼中一片淡漠,有种认命了的悲凉之意,“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神叨叨的宿命论吧,我终究还是逃不掉。前些天我还在想,我这种人竟然也能得到老天眷顾,遇上你,还如愿得到你,简直称得上世界奇迹了,果然,没高兴两天就……”
傅奕珩不吭声了,魏燃感觉到棉质衣领上传来滚烫的湿意,由此猜想他的傅老师可能是哭了。
“我不怕得这些病。”魏燃安慰道,哽咽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虚弱与憔悴,“我怕拖累你。清醒的人所要承受的折磨不亚于疯了的,我太明白这种痛苦,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且时日之长久,好一阵坏一阵,最后陷入死循环,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所以傅奕珩……”
“不准说!”傅奕珩打断他,恶狠狠地扒开他的衣领咬上肩头,架势像是不见血不罢休,实际雷强大雨点小,只留下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
啃完抹了眼泪,跳起来威胁:“你敢这时候提分手试试!不可能的,想都不用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遇到一点困难就逃之夭夭的胆小鬼吗?有病就给我乖乖看医生去,该吃yào吃yào,该诊疗诊疗,脑袋瓜里成天都瞎琢磨什么呢!”
魏燃愣了愣,没怎么见过牙尖嘴利的傅老师,他被晃得有些失神,一时组织不起语言:“不,不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这人明明刚还掉眼泪呢,这会儿就叉着腰生龙活虎了,气势还很唬人。
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只是想给你多一条选择。”魏燃叹口气,把人捞回来,按在大腿上顺毛,脑袋一通乱蹭,“只是想说,哪天你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