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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我
    孟初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生活费,打算咬咬牙开口问礼服和高跟鞋加在一起,花了这位爷多少钱,但是看到他在北京的住处,孟初决定闭嘴。

    怕是动用外公给的卡都还不够噢。

    一进门,孟初就挣扎着从刘紫荆的怀里跳下,光脚踏在带着夏日暑气的地板上,独自向纵深的黑暗里走去。刘紫荆俯身去斗柜里拿拖鞋,再抬头时,只能看见她金色的裙摆朦朦胧胧地陷在还未开灯的客厅,就像许多年前,他从自己的窗子里望出去,仰仗如水的月华捕捉到的身影。

    时过境迁,现在他们在同一栋房子里。

    孟初呢,她只是着急去厨房,下碗面给债主吃,也慰劳一下自己一天没吃饭的肚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她而言没什么心理障碍,甚至于她刚刚经历的情事,她都不太去想了。虽然不知道贾西贝是怎样被骗去晚宴的,但是只要她在,她就不会再度踏足所谓的娱乐圈。

    这次只是一个意外。

    当作一场梦吧。

    醒醒吧,你还指望真的有王子拿着一只鞋全城寻人吗?王子是童话,灰姑娘也是童话。

    南瓜车,南瓜车就停在楼下。

    或许她可以就此停下来。

    刘紫荆像喝醉了,四仰八叉地躺在皮质长沙发上,领带要解不解,一只手搭着皮带扣,指尖轻敲;眼神涣散,望着挑高的天花板。

    厨房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他知道。

    如果进展顺利,他亲爱的老同学,沈粼,会在明晚确定出局。

    上天入地,投路无门。

    投资人同意他启用新人时很果断,公司也确实需要些新面孔,但是幕后推一推是免不了的。

    “如果要推,跳板不如是我。”

    他还记得他这样说时对面的表情。那人的五官挤在一起,头微微低,勾着下巴,啤酒肚也顶过来,带着淫笑问“睡过啦?”

    “要娶的。”他看着那人的脸,突然就蹦出来这三个字。

    “……”那人挑了挑眉,一脸的不可置否。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确定很多东西。

    等人来了就确定。

    孟初叉着腰走到沙发边上,打算要么换身衣服去趟临近的超市,要么叫个外卖,得征求一下意见。

    “你家三开门的大冰箱未免太委屈了吧,好歹喂点可乐啤酒啊!”

    说着话,孟初才发现刘紫荆闭着眼,她稍稍放低了声线,俯身下去,想仔细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散落的发还没碰上刘紫荆的脸,她的脖颈就被一只强劲的手臂环住,向内撇的力道不容拒绝,连带着身子也往下斜落。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挤进沙发内侧,和刘紫荆鼻尖对着鼻尖了。

    装睡!

    “不解释一下和沈粼是怎么回事吗?”

    眼前的脸看起来慵懒无比,好像刚从一场美梦中醒过来,下一秒就又会睡过去,但说出的话却很尖锐,带着微妙的威胁气息。

    得好好答。

    “要不是认识他,我还不知道某人捷足先登,抢了兄弟喜欢的人。”孟初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刘紫荆又皱起来的眉头。

    “你别皱眉”她的指尖触到面前的眉心,轻轻地揉。

    “怪我咯?没我你们还能早几年在一起。“刘紫荆嘴上说着这种可能性,即将击败对手的喜悦并没有存在太久就消失了。说到底,沈粼镇定自若地帮孟初处理家事的样子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明明都是没有断过联系的人,差别未免太大了。

    即使他们之前在南京再度确定了关系。

    “初夜,是他吗?”他还是开口问了。他自认并没有某种情结,只是在好奇感情的深浅,孰深孰浅。

    虽然答案注定要让他心碎。

    孟初不自觉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是沙发的靠背,她无处可躲。头顶的水晶灯明晃晃的,反射着炫目的光,更让她无处遁形。当记忆被串联起来,那个源起就显得格外痛。

    “不是。”

    眼前的人明显还想追问,也就是在这一刻,孟初突然发觉了他们之间的那段鸿沟。一段并不属于太平洋隔离,而是封闭的内心坠入谷底,带来的鸿沟。

    那她要就此坦白吗?

    不可能,那个秘密只有可能烂在心里,它见不得光。她只有可能带着这道裂痕生活下去,期望掉落的灰尘足够多,足够将它永久尘封。

    就像精卫填海。

    孟初挣扎着想从沙发内侧出来,她想说些她刚刚意识到的话,站着说。可她反抗的动作越大,夹住她双腿的力量也越大,她的手腕也被双双握住举过头顶,她那点力道在刘紫荆这里不足一提,但也足够引起愤怒。

    好了,他现在知道了,他不止一个情敌,解决一个,还有一个。

    现在竟然还闹起来了。

    刘紫荆单手握住孟初被并起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到自己颈间,松领带。

    “我跟那个人不会有故事发生了。”在他把斜纹领带绑上那交叠的手腕时,他得到孟初的保证。

    ”那跟沈粼呢?“刘紫荆舔了舔孟初又开始渗血的嘴唇,追问道。

    ”他…他和你不一样。你是唯一一个把我当作正常人的,我一直很珍惜你。“

    孟初听见刘紫荆自嘲的笑,他终于从沙发上爬起来,压迫她的力量陡然一轻,但空调运转后的房子却显得有些凉,现在尤其是。

    ”孟初,和你谈笑,相信你,爱你的时候,我能听见上帝在暗笑。“

    ”笑我爱上了一个疯子。“

    ”也笑我选择和你一起疯狂。“

    说完,他的背脊就好似被卸了力,整个人霜打了一样,往里走着——只是一具躯体,灵魂早已不知进献给了谁。

    孟初解开领带结,任凭自己瘫倒在沙发上。听着淋浴淋在皮肉上的声音,刘紫荆的话在她脑海里一度打着转。

    我好像,也听见上帝的暗笑了。

    这一夜过的尤其长。刘紫荆连房间都没给她安排,就径直入了主卧,她是没胆量去拧他的房门的。拉过一个小毯子把自己裹住,孟初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好不容易睡豪宅,竟然是睡沙发!

    她失眠了。

    手机早在刚来的时候就没电了,也找不到数据线,没得玩,她只能睁眼挺尸到了后半夜,饿着肚子。

    越夜越清醒,孟初清晰地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一束光从主卧打出来,亮得她眯了眯眼睛。

    索性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就被一个熟悉的臂弯围住,抱了她好几次的臂弯,回来了。

    刘紫荆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在黑暗中看见她的时候,刘紫荆才开始后悔偷偷调低了中央空调的温度。

    他甚至都没有锁门。

    等到把人圈在怀里,往房间里走的时候,刘紫荆听见孟初极细极低的梦呓,在空荡荡的大宅里,掷地有声。

    她说:”原谅我。“

    孟初一觉醒来,是第二天中午,起来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就又爬上了床。实不相瞒,刘导的床让她觉得自己是豌豆公主,只想睡成一个大字。

    刘紫荆一直关注着网路上的舆论,却不情愿让八卦的女主角看见。中午吃饭,他切了半颗安眠药在杯里,药瓶还是从孟初的包里拿的。一直到晚上,孟初都还在沉睡,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她的面貌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就是在这时,助理打电话过来,问他微博澄清还按不按计划发。

    ”发。“他咬了咬牙,只回了一个字。

    刘紫荆清楚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世人将会只知贾西贝,不知孟初,这不正是她要的结果吗。同时,世人也将只知他刘紫荆,不知沈粼,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挂了电话,刘紫荆抱住被子里小小的一团,在孟初耳边轻轻说,”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