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孟初坐在洗手台上,手从沈清越的颈后穿过,停留在一直想揉的黑发里。她的腿大张,交叠在沈清越的腿后,整个人微微后仰,承受着正面不断入侵的深吻和男性气息。
可不断的敲门声把沈清越拉回了现实里。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分开交缠的颈,望向门口。
等孟初转过头来,沈清越离她更近了,强大的压迫力让她只能双手后撑,才不至于倒在身后的洗手池里。没曾想,沈清越因此还加大了俯身的幅度,轻轻握住她落在身后支撑着的手,在她耳侧低声问:“你还爱不爱我?”
“我曾为清越努力过好彼此的一天,请你继续这样爱他。”沈清越低沉的声音自语似的,重复着她留下的话,好像一句咒语,一下子把孟初拉回了那个冬日。
“我有好好照顾自己。但是,爱自己真的好累啊。”
“孟初,你可不可以继续爱我?”
他看起来真的很累了,好像一个在雪地里走了很久的旅人,终于在看见灯火人家时全盘放松,任凭自己倒地不起,等候着热量和搀扶。孟初又好像看见了自己,如何一个人在人海漂流。
沈清越注视着孟初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但终于没有得到回答。他倏尔收回手,倏尔起身,倏尔后退俩步,自嘲地笑了笑。
他没有说给孟初听的是她留言的前面半句,因为他觉得说的不对。
势均力敌的爱情才是消灭彼此主体性的殊死搏斗,而他是战俘,早已将自己舍弃,对方或予或取,他甘之如饴。最怕的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宣战,没有应战,他举起军旗,却发现自己独自一人。
孟初跳下洗手台,开门之前神色复杂,只是问沈清越:“你觉得刚刚的吻没有任何意义吗?”她听不得沈清越语气里的卑微,特别是知道对方也独自跋涉很久之后。
孟初开了门又迅速阖起,被沈粼的目光从头看到脚也迎头顶上,坦坦荡荡。
刚刚她可什么都没干成。
而罪魁祸首就站在她面前。
孟初兀自在侯客厅的沙发坐下,不再看沈粼,只是开口说,“表哥,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那么爱西贝。”
这句话完全转移了沈粼想要开门揪出洗手间里那个人的冲动。
事实上,每次孟初出现,他都跑前跑后,焦头烂额,忙着帮她收拾烂摊子。他一直以为孟初和西贝一样,不知道在她存在之外发生的事情,听到这问句的瞬间,冷汗就冒了出来。那他为“贾西贝”留下来所做的所有努力,孟初也知道。
其实孟初一点也不怪他,在她最想要从尘世的结构和秩序中流放出去的时候,她和沈粼目的一致。只是现在,她试图避开的找上门来,事情就不一样了。
“表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西贝的?”
沈粼在孟初旁边坐下,沉默不言。直到孟初欺身上前,看着他的眼睛问:“不打算告诉我吗?”,沈粼才慢慢开口,提起多年前的那个暑假。他偶遇了一个带着行李的女孩,他如何在每个傍晚等待着和她擦肩而过,又如何请她和她的朋友吃雪糕,她回头跟他说,她叫贾西贝。
要问是什么时候,可以说是整个暑假。
后来的故事孟初就知道了。沈叔叔的父亲是外公的老战友,关系好的很,升入高中之后,她就被托付寄住到了沈家,第一次见面,沈粼叫她“贾西贝”。当时正是她最受负罪感折磨的时候,那一声呼喊让她瞬间解脱。
“可是,那个说自己是贾西贝的人,是我欸。”孟初笑的很开,带着无可奈何和一丝嘲讽,看见沈粼一脸的不可思议,孟初笑的肚子都开始痛,这一切对她来说太好玩了。
前仰后合间,她无意中在微开的门缝里,和沈清越的眼对视。
糟糕!快速回忆了一遍刚刚和沈粼的对话和姿势,孟初更觉得大事不好,这个误会有点大。特别是,她刚刚还没有正面回答那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