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忽然捂住嘴巴,满脸惊恐的抬眼望着泠崖。
泠崖蹙眉。
问:“什么分红?”
骆灵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忙道:“没,没什么!她没有分红!是我说漏嘴……不是,是我说错话了!”
越说篓子捅得越大,堪称此地无银三百两。
泠崖知道那小东西肯定又背着自己作妖了,听到“分红”二字,以为沐昭悄悄在外头与人合伙做生意,脸沉了下来,盯着骆灵。
骆灵本来就有点怕泠崖,被他这么盯着,心脏砰砰直跳,冷汗直流,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泠崖。
泠崖沉声道:“实话实说。”
骆灵巴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说起来,沐昭写的那本《黄粱梦记》,可能是因为书名和笔名都甚是奇怪,起了反向推广作用,这些年卖得不错。第一卷写完后,书局又与她订下了第二卷的契,还加了稿酬。
在泠崖眼皮子底下,她不敢跟天茂书局直接往来,又不方便时常去沧月城,便只好通过骆灵与对方互通消息。骆灵家就在沧月城,她通常把书稿拿给骆灵,骆灵帮她寄过去,等书局发了稿酬,便将其放到骆灵家的铺子里头,再由骆灵带回来给沐昭。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晓,骆灵对着家里人只说是门派里一位师叔的嘱托。
几天前,《黄粱梦记》第二卷的销售统计出来后,书局便将沐昭那一份分红送到骆灵家铺子里,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骆灵像只鹌鹑一样,含胸缩背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泠崖用淡漠到没有起伏的声音道:“说。”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没有高声呵斥,却叫骆灵更加心慌,她心里头说了句“沐昭对不住”,便将她给卖了,一五一十把沐昭写书的事交代了出来。
泠崖听着,眉头愈皱愈深,沉默半晌,才沉声问道:“你是说,《黄粱梦记》是昭儿所写,她便是「烂樵柯」?”
骆灵感觉到泠崖的神情有些不对,小声道:“是……真君您莫怪她,当初她为了攒钱给您买生辰礼物,这才跑去写话本子呢……”
泠崖的脑子里却像是劈过一道惊雷,没听进去她后头的话。
那两卷《黄粱梦记》他一直追看,以为作者会是个有些阅历的年长之人,怎么可能会是沐昭?!骆灵说她八年前便已然开始写,她那时才六岁不到……怎么可能……
骆灵见泠崖一言不发,身上散发着寒冰一样的气场,心中害怕,鼓起勇气喊道:“真君?”
泠崖被骆灵的声音唤回神,转头看着骆灵,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骆灵心中奇怪,如实答道:“没有了,只有我们俩……书局的人以为是别人写的……”
泠崖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东西给我,你去吧。”
骆灵如蒙大赦,赶忙将东西递过去,做了个揖,飞也似地跑了。还没跑出门外,却听泠崖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道:“慢着。”
骆灵忙回头,见泠崖一双眸子沉沉,盯着她,道:“这事,不可与他人说起。”
骆灵小鸡啄米般点头,见泠崖真君不再理她,这才跐溜一声跑开。
泠崖看着手里的纸页,是书局列出的一年来各地分局的销量状况,以及一些场面话……他默默走回书房,关上门,静静坐着。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是他八年前写就,上书「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注②】
这首诗是沐昭刚刚引气入体那天,写在纸上,被泠崖无意间瞧见的。当时他问她,这诗是何人所作,沐昭回答是从破庙的墙上随意看来。
他一直知道沐昭内秀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且时常会说出些奇怪的见解。只是,他从来只当她是个爱奇思怪想的小孩,却从未怀疑过,她会不会对自己说谎。
很多回忆涌入脑海,包括一些被遗忘的细节。有些事情不能细想,越想会越不合理。
看着墙上的字,他忽然疑惑,他问自己:一个小孩,会随随便便写下一首自己无法理解的诗吗?如果不是有所体悟,缘何会反复诵念,写在纸上。
他走到书架旁,取下两本《黄粱梦记》,随意翻看。
其实这些年来,他看过好几遍,书上的一些疑问同样困扰着他,而一些见解颇为新奇,叫他一直记着。
卷一的扉页上,用清秀的小楷写着两个字:“沐照”。
沐照。
她刚拜入自己门下时,还不认识许多字,朝露书院的夫子时常找他告状,说她偷懒成性,不好好写字——譬如“雙”字,她偏要写成“双”,一篇文章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