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的选择,就算明知那是一条注定受伤的路,他终究是选择了。所以,她无计可施。
赵熙想了想,从手上摘下个扳指,轻轻置于台上,“如果叶夫人觉得只赌银子无趣,我可以加码,你赢了,赢的不只是赌注,还有我能拿出的任何东西。”
“既然公子如此盛情……”元初一笑着示意小四开局,又转向赵熙笑道:“愿公子玩得尽兴,我还有事处理,少陪了。”
“等等!”赵熙并非是真的想再玩几局,可无奈元初一非往字面的意思上扯,压根不理会什么弦外之意,让他有些意外。他叫住元初一,又看了看叶真,不羁的面容带了几分不可理解,“叶夫人,我想和你赌。”
元初一真想白他一眼,不知这人是耳光没挨够还是想再被酒泼一次,既然他不懂得见好就收,她并不介意让他破费破费。
“公子想怎么赌?”元初一走回去,坐到赌台的另一边,“不如这样,简单一点,还是摇骰,但不设庄家,由我们两个猜大小,如何?”
“也好。”赵熙脸上又恢复了懒散而不经意的笑容,他回头道:“叶兄,你不为我压阵?”
叶真摇摇头,“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也没什么兴趣。”
听他这么说,元初一淡淡地道:“原来赵公子并不知道他最不喜赌博,让他来这里,已是强人所难了。”
赵熙笑了笑,并不在意,元初一却更为叶真叹息,如此没心没肺的一个男人,岂值倾心?
“公子不介意我先猜吧?”
元初一心中郁闷,口气自然不好,赵熙见她这样,却是兴奋之极,他笑眯眯地点头,然后走到叶真身旁,状似无意地拉起他的手腕,“你不给我压阵,我心里没底。”
他半拉半拖地将叶真按在座位之上,抬眼看了看元初一,正对上元初一冷然的目光,不由更为开心,刚刚像被霜打过的状态一扫而空,坐到元初一对面托着下巴,笑问道:“你押什么?”
这变态!
想了想,元初一随手将收在腰间的那个香囊拿出来,撂到桌上,“就这个吧,行吗?”
赵熙笑道:“这东西不错,我喜欢。”
元初一没理他,抬头道:“我猜小。”
赵熙耸耸肩,“那我只能猜大了。”
元初一暗有不爽。其实她是不惧和赵熙对赌的,倒不是说她有多么高超的赌术,而是因为这里是青龙赌场,只要赵熙不亲自上场摇骰,那么她赢定了。这一点,相信赵熙也清楚。可他明知道输,还要玩。
不是犯剑,就是另有目的。
这时小四将骰盅打开,果然是小。
元初一便将香囊收好,又将赵熙面前的扳指拿到自己面前来,笑道:“还玩吗?”
赵熙眼中笑意更浓,他看向叶真,“叶兄,你说我还赌什么好?”
叶真垂眸想了想,“十赌九输,还是不要赌了。”
赵熙才玩出兴头,哪里肯罢手,饶有兴致地一笑,顺手将绾着头发的一支碧玉簪抽出,一头长发立刻倾泻而下,发丝随意地垂在他的肩头和背上,缓和了他凌厉的长眉与眼中的骄傲,让他更显潇洒随性。
他如抛草枝般地将碧绿莹润的玉簪扔到台上,“就这个。”
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连元初一也不能否认,赵熙身上的确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他的光芒并非来自于锦衣华服,也不是来自于出身尊贵,他的光芒来自于nei心的肆意,他是最炽眼的骄阳最澎湃的浪花,靠得近一点都会被熏染得心海翻腾。
元初一形容不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坐在一个男人身侧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可以肯定的是,相比于之前的难受,现在好多了,她朝赵熙抬了抬手,“这局该公子先猜了。”
赵熙摆摆手,唇角翘着戏谑的弧度,“难得你肯陪我玩,输赢我不在意。”
元初一靠回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台面,她面无表情地道:“不在意输赢,为何要赌?”
赵熙笑嘻嘻地龇起一口小白牙,“过程有趣。”
元初一正想翻个白眼,又听赵熙略略压低了声音,“看他们欲拒还迎,想赢又不敢赢的样子格外有趣。”
元初一抬眼,见赵熙仿佛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瘫在椅子里,不禁心中微恻。
视人心为笑话,这就是这个人最恶劣的本质。
“难道就没有公子不愿意输的东西?”如果有,元初一很感兴趣。
“嗯……”赵熙故做认真想了想,“马车吧,这离我住的地方还挺远的。你知道吗……”他神神秘秘地朝前探了探身子,“路走多了,我脚痛。”
“那就赌马车吧。”元初一将眼前的扳指抛起又接住,干脆地道:“你赢了,扳指你拿回去。”
赵熙睨着元初一手中的扳指,满脸的不乐意,“那东西我早戴厌了,你留着吧。”
元初一相信赵熙身上不会有俗物,搞不好还有御赐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真是把他惯坏了!
“我想要那个。”赵熙朝元初一眨眨眼,“就刚刚那个,香香的。”
元初一真想大耳刮子扇过去,她爽快地又将香囊摸出来扔在桌上,赵熙却拦她一下,“先收起来,我是说,如果我赢了,你就把香囊送给我。”说罢他用肩头蹭蹭叶真,“你介意吗?”
“输”和“送”自然是有区别的,尤其还是香囊这种容易暧昧的东西,叶真却笑笑,看着那香囊半晌,抬头道:“我觉得,应该先把上一局继续下去,你的簪子,不想拿回来了么?”
赵熙无所谓地拨拨头发,“这样也不错啊。”
叶真笑着点点头,显然很认可他现在的造型,“可你的簪子和玉佩是同一块玉雕出来的,分开了未免可惜。”
赵熙看了叶真好一会,忽而大笑,“你就会感怀这些,不分开还不简单?簪子去哪,玉佩跟着去便是了。”说着,他扯下腰间玉佩同样丢在台上,微微贴近叶真那水润秀丽的容颜,含着模糊的宠意笑道:“这样行了?”
打情骂俏!元初一的拳头几欲捏爆!她咬牙切齿地盯着叶真,却被一只手打断视线。赵熙带着欣赏地看着元初一薄怒的面容,摇了摇头,“啧啧,多送你一样东西,你怎么气成这副样子?”
元初一冷哼一声,又狠狠地瞪向叶真。他怎么选择她不管,但全叔和小四还在旁边,他怎么着也得给她留点面子!
叶真对元初一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叹了口气,与赵熙道:“你听我一次,不要赌了,没有人是天生的赌徒,我见过很多人起初只是以解闲情,但最后,为了赌连衣服都输光了,我不想你最后只能庆幸自己没有把衣服也押上去。”
叶真说这番话时情绪稍有低落,连元初一都感觉得到他对赌博的切实厌恶,可想到他从未这么恳切地规劝过自己,心中怨念又起,不耐地道:“到底赌不赌?”
叶真抬眼,又看了看赵熙,赵熙仍是笑吟吟地,“赌,怎么不赌,我就是在想,要不要也把衣服押上。”
剑人!元初一心里念叨这两个字的时候,赵熙已经起身脱下绉纱制成的外袍,扔到台上后正想坐下,元初一拍了下桌子,恶狠狠地道:“有种你就脱光!”
赵熙扬眉,双手扣到腰带上,盯着元初一,慢条斯理地将那条暗嵌银丝的腰带摘了下来,跟着是紫色的褂衣。
元初一毫不忌讳地抱臂相看,其实赌场根本不会收衣服为赌注,又不是当铺!只不过对于那些欠了钱又没办法偿还的,赌场通常会让人扒了他们的衣服,严格来说这只是一个告诫,并非真的想以衣服抵债,但经常有人见到一些赌徒光着身子从赌场出来,就以为赌徒真的把衣服押到了赌台之上。显然,赵熙对此不够了解,不然也不会在这脱得不亦乐乎。
赵熙一直注意着元初一的神色,当他脱到周身只剩泛着柔软光芒的丝制中衣时,见元初一丝毫没有回避之意,甚至连移开目光都不曾,他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犹豫,手上微顿之时,叶真起身拦住他,目现急色,“够了。”
赵熙笑笑,顺势坐下,笑着安慰叶真道:“放心,我不会输的。”
“那可未必!”元初一一指桌上的东西,“咱们可说好了,这些东西连着你的马车,一把定输赢,你如果输不起,趁早带着东西……离开!”她本来想说“滚蛋”的,但总算还记得赵熙的身份,给了点面子。
“我就等着收你的香囊。”虽然衣衫不整,赵熙却仍旧悠然得像是身着盛装一般,优雅地倚在椅子上。
“开局!”
元初一脆声朝小四吩咐,小四手抬盅起,“哗楞楞”的摇骰声越来越快,最后“啪”的一声,骰盅重回台面,小四的手轻按在盅顶,习惯性地说了声,“买定离手。”
元初一盯着小四的另一只手,见他拇指与中指巧妙地做了个动作,那是赌场特有的暗号,表明骰盅里的点数为大。
“叶夫人。”赵熙单手托腮,朝元初一微笑,“我押了这么多东西,真有点害怕,不介意我先猜吧?”
元初一哼笑,“随便。”
其实无论摇出多少点数,小四在开盅前一样有机会动手脚,所以元初一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输。
赵熙看着小四笑道:“今晚大数旺我,我押大。”
元初一虽听全叔说过赵熙似乎有些赌技,但眼下见他押得如此笃定心中未免还是有些讶然。不过……赵熙押了大,元初一自然要押小,不用得元初一吩咐,小四也早嗅到了其中的火药味,知道该怎么开盅了。就在小四伸手出去准备开骰的时候,又听赵熙懒懒地说了句,“慢着。”
小四抬眼,对上赵熙嬉笑的面庞,赵熙笑道:“我要换个人开盅。”
“哦?”元初一挑了挑眉稍,“王爷不是想亲自开盅吧?”只要赵熙不亲自动手,那么赌场里任何一人都不会让她输掉此局。
“放心。”赵熙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全叔,摇头笑道:“他长得难看,我不喜欢。”他眼中蕴着笑意偏了偏头,以极轻的声音说:“叶真,你来。”
元初一这才发现,赵熙眼中的嬉闹后,隐藏着极为细微的认真之色,原来他并非狂妄得不将一切放在眼里,而是只对他想认真的事认真。
叶真微微抿了下唇,秀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站起来,走到小四身旁,接替他的位置。
元初一大为气恼,让他去他就去,拒绝一下能死啊!他不拒绝……她就要输了啊!
眼看着叶真干净纤细的手指抚上墨色的骰盅,元初一忿然地靠到椅上,根本不想再看结果。
顷刻,叶真轻盈的声音带着疑虑缓缓响起,“一共……八点,是……小吗?”
八点?难道小四弄错了?元初一立时抬头去看,这一看,大为错愕。可不是么……漆黑的骰盅底盘上,两个骰子安静地躺在那,一为二、一为六,正好八点。
关键是……只有两个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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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突遇变数
更新时间2011-2-23 19:06:32字数:6396
赵熙最终是穿着他的中衣离开赌场的。
他输了,虽然有点不明不白的意思,但赌桌之上一切以点数为准,纵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个骰子,但一来没人知道骰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二来两个骰子同样有摇出“大”的可能,所以他输了就是输了。
堂堂王爷,之前那么言之凿凿,现在输了,总不能翻脸耍赖,所以他走了,好在还有件中衣不是?
不过这事始终有点蹊跷,赵熙总觉得哪里好像是不对,想啊想,从头想到尾,原本仅有的一丝不安越扩越大,他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一直在他身后的叶真。
叶真穿着杏色的丝袍,看起来柔软温暖,在寒凉的月光之下也不显冷淡,他秀丽的面庞没什么表情,低眉顺目地跟着停下。
“我觉得,有点奇怪。”赵熙双手环胸,不经意地靠到一边墙上,睨着叶真,“在你开口之前,我明明穿着衣服,玉佩也还在,输也只是输辆马车而己。”
叶真轻笑扬眉,“王爷是在怪我?”
赵熙有一瞬的愣神,叶真抬眼之时,整个人焕发出从未有过的洒脱之感,好像被压在重石下的小草终于推开石头重新复苏般的伸展与惬意。“我并非怪你,只是刚刚想通一件事。”
叶真拢着手,以目光相询。
赵熙再次将脑中刚刚成形的画面串成一串,缓缓地道:“我才想通,你不喜欢赌博,但那并不妨碍你成为一个赌术出众的老千。”
叶真没有反驳,只是问:“何以见得?”
赵熙的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元初一之所以一直只是个掌柜,并非她才能不够,而是她没有睛湛的赌术,只能倚靠他人,这对于一个赌场的主人来说,是致命的缺憾,当然这也可能是你父亲故意而为,目的就是不想她成为一个无法替代的人,因为他的希望另在别处,你觉得会是谁?”这次他不等叶真回答,继续道:“你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他不可能没想过要把一切都留给你,包括赌场,和他的赌术。”
叶真垂眸,笑道:“王爷说的是,家父……一直对我心存希望。”
“你这算是默认了?”赵熙挑挑眉,他也是排除了任何可能后才开始怀疑叶真的,元初一的赌术不行,所以想赢只能靠赌场里的人来帮衬,可最后那局,摇骰的小子没机会出手,而开盅前另一个接触到骰盅的,就是叶真。
“既是事实,为何要否认?”叶真将攥握成拳的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掌心向上,慢慢将手指张开,莹白的手心中,一只小巧的骰子正躺在那。
赵熙盯着那骰子半天,没有说话。他发现自己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不管是五年前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叶真,还是五年后假装阳光开朗的叶真,都不像现在一样……散发光彩。
半晌,他失笑,又是慵懒的调调,“从一开始,你就打算算计我?”
叶真摇头,认真地道:“准确地说,是你坚持要与初一对赌之后。”
赵熙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看不出,你这种人也会怜香惜玉。”
叶真笑了笑,眼中明明白白地闪过一丝受伤,但他没有掩饰,赤裸裸地将之呈现在赵熙面前,“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也想通了一件事。”
“哦?”赵熙盯着叶真的眼睛,心中盘算的却是如何能将那丝受伤变成最深刻的记忆,他是赵熙,从来只有他耍别人的份,今天却意外地栽了跟头。
“我欠初一太多,不能再因为我的自私,连累她不得安宁。”
“不得安宁?”赵熙眯了眯眼,“你是指我?”
叶真没有否认,“我本以为,乖乖地走到王爷身边,待赌约期限过去,王爷就会获得胜利的满足,而我,也能得到值得珍惜的回忆,可王爷想要的是睛彩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结果,是叶真过于痴傻了。”
赵熙眼中蒙上一层意外,“赌约……期限?”
“是啊,你和初一的另一个赌约。”叶真轻松地笑笑,目光清亮澄明,“叶真倾慕王爷,但更不想看到初一因此受到更多伤害,所以,叶真要退出了,王爷也就不必因为没有挑战性而去找初一的麻烦了。”
赵熙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将叶真的话仔细想了想,“你在等那一月期限过去?难道你从未想过,我可能会带你回京?”
叶真失笑,“叶真自知低剑,不敢奢望。”
他声音清亮,听不出丁点以退为进的意思,赵熙顿觉没什么意思。从开始到现在,激励自己留下来的除了元初一这个“对手”,还有叶真的表现,天真如他,怎可能没构建一副他们共携未来的美好画卷?然后在满怀欣喜之时遭到自己的拒绝,那将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可现在,他居然说从未期待过未来?真让人失望。
“那现在呢?”赵熙目光渐冷,“跟我挑明了这些话,然后回家去做好丈夫?”
叶真轻轻长长地吐出口气,仍是笑道:“我配不上她,她值得更好的人去呵护。”
赵熙扬眉,坏笑道:“比如说……我?”
叶真也笑了,不见丝毫紧张之色,“如果王爷喜欢欺男霸女,大可以在初一离开叶家之后,带她回京。”
赵熙不屑地撇撇嘴,破坏了他一直经营的漫不经心,“你要赶她走?”他眼中又有了些兴奋,“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去告诉她?”
“这些她都知道。”叶真神色坦然,“过些日子我父亲会外出访友,等他回来,我会正式向他提出与初一和离,那时她就真正自由了。”
叶真说得如此坦荡,让赵熙大感索然无味,他站直了身子转向客栈方向,虽然脸上还挂着笑意,口气中却带了无法隐藏的不耐,“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看他毫不留恋地离开,叶真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他再次开口叫住赵熙,“王爷。”
赵熙停下,他懒得回身,只扭过头,戏谑地笑道:“怎么?想陪我共度良宵,留个回忆?”
“这个……”
随着叶真声音的响起,一个东西抛了过来,赵熙反射性地回身抓住,小小的一个,却是那颗骰子。
“王爷,以后别再赌了。”叶真诚挚地说:“总有一天,你会输掉你输不起的东西。”
赵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叶真不再说话,平静地转过身,慢慢远去。
望着他的背影,赵熙面色沉渐,将手中的骰子用力摔到一边的墙上,一声清脆过后,骰子已四分五裂,他瞧着地上的碎片嘲弄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
叶真失踪了。得到这个消息时,元初一连意外的感觉都没有,她觉得,叶真肯定是和赵熙在一起,不回家是正常的。该怎么说呢?自那场赌局过后,元初一发现自己对于叶真和赵熙的事淡然了许多,早已找不回初次见到他们在一起时的那种震惊痛心了,顶多是有些气愤,但也在想通了一些事后慢慢散了。
最后的那场赌局是叶真帮了她,看来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人,因为那场赌局没有庄家,所以赵熙输的那点东西不必充公,光明正大的归她所有,那成套的玉簪和玉佩不说价值连城吧,也差不多了。不过,最让她讶然的是全叔说叶真的手艺不在自己之下,真是相当震憾。
试想,如果叶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嗜好,专心打理赌场,他们夫妻合璧,谁是敌手?
长叹一声,元初一在坑了赵熙的暗爽情绪之余继续投入工作,过了三四天,戚步君寻找信伯的旅程结束,元惜也带着银票启程前往桐城,一切看似都很顺利,可叶真仍然失踪。
元初一开始有些不安了,以前就算他流连在外,也会时不时地露个面,让大家知道他尚在人世,可现在,真是消失得十分彻底。元初一先是让竹香去鱼跃客栈找找,没想到竟听到赵熙也已经离开的消息,大感错愕之余不禁想到……叶真该不会是跟赵熙走了吧?于是她又让人沿着往京城去的路上打听,过了数天也没什么消息。
元初一这可有点急了,盘算着要不要向老爷子报备一声,正在这时,竹香跑进来,“少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在府里。”
元初一“腾”地起身,急急地往赌场外走,竹香快步跟上,边走边道:“少乃乃,还有件事,蕊沁又出现了,她传信给菊香,说胡士恩近日nei就会纳她为妾。”
“什么?”元初一简直错愕至极,瞪了竹香好一会,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蕊沁的事她虽让菊香追察,可那丫头无父无母的一时间也查不出去向,赌场又太忙,她也没时间盯着,只能将胡士恩这边的事暂且放一放,可就在她准备重新开始的时候,那丫头居然又回来了?
“让菊香……看牢她吧。”
元初一现在简直是莫名其妙,她怀着满心的疑惑回到合庆园,叶真果然回来了。
“你跑哪去了!”见了他,这几天来的担心瞬间爆发,元初一指着他的鼻子,“除了让人担心,你还会不会做别的事!”
“对不起。”叶真坐在桌旁爽快地道歉,他给元初一倒了杯茶,眼睛微微弯着,“以后不会了。”
咦?
元初一处在气头上,却没气到失去观察力,眼前的叶真轻适悠然,眼中焕发着破茧重生般的亮泽,秀气的眉宇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赵熙离开遥州了?”元初一试探地问。
“大概吧。”叶真笑着说:“爹明天出门访友,大约半个月回来,你……去和他道个别吧。”
元初一又是一愣,叶真很少主动提起老爷子,像老爷子出门或者回来这样的事,他从来是能避就避,今天是怎么了?
怔怔地应了一声,元初一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马上出去找老爷子,还是留下继续追问叶真这几天的去向。
“对了。”叶真突然又开口,“你是不是有个朋友住在城南的别院?”
“什么朋友?”元初一问完才想起,她可不是有个“朋友”住在那么!
“一位姓韩的公子。”叶真似笑非笑地瞥着她,“不过他似乎不知道那是叶家的别院,一直以为是方家的。”
元初一抿抿唇,“他现在呢?”
“我让他走了。”叶真想了想,“他似乎有点生气。”
元初一不语,能不生气么!她让菊香在韩裴临走前拦住他,以方家的名义将他带到别院,又以方家那个败家子会来与他谈合作的事为由拖着他,这么久了,他应该早就察觉不对了。
不过……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叶真笑笑,“我这几天在外散心,昨天才回的遥州,因为太晚了,就没赶回来,在别院歇的。然后……”他斟酌了一下语句,“发现你请韩公子‘住’在那,就跟他聊了聊。”
元初一敷衍地哼笑两声,“聊什么了?”没说她强行软禁,够给面子了。
叶真耸耸肩,“我只告诉他我姓叶,他好像就全明白了,今早临走的时候他让我转告你,香满堂的菜不便宜。”
元初一静静地看了叶真半天,一拍脑门,她压根忘了没结帐这事。
“你们之间……有生意往来?”叶真好奇地托腮相望,“说来听听。”
元初一惊奇地睁了睁眼睛。今天的怪事是一桩接一桩,以前的叶真别说不爱打听闲事,只说事关“生意”二字的,他都恨不能饶道而行。
“就是……”元初一摇摇头,很怀疑自己正在做梦,“也不算是生意往来,不过快了。”她将想与韩裴合作以及让元惜去桐城的事简单说了说,“我让大哥给何家送了三万两银票,说韩裴另寻了生意伙伴,他要留在遥州几天谈合作细节。”
叶真皱了皱眉,“何家收了?没有怀疑?”
元初一笑笑,“大哥写信回来说因为方家突然撤资,何家的生意运转已出现问题,他带去的两万两银票正解了何家的燃眉之急,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拒绝。”
叶真想了想,“也就是说,钱已经花了,韩裴就算想反对,也来不及了?”
“差不多吧。”元初一干脆坐下,喝了口水,“两万两只是第一步,我想说服公公,再送三万两过去,这么大的一笔资金,不是那么好找的,韩裴毕竟不是合香居真正的主人,他想把钱退回来,何家势必又要陷入资金困难的窘境之中,何家的人未必愿意。”
看着元初一自信满满的模样,叶真微微沉吟,“直接送银子过去,无凭无据的,如果将来韩裴拒不认帐……”
元初一当即失笑,“他?绝不可能。”
“你就这么有信心?”
元初一认真地点点头,“任何人都有可能贪这个便宜,只有韩裴不会。”别问她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惦记着要在老爷子出门前把其余的银子落实下来,元初一也不再和叶真闲聊,出了揽月居直奔晨园。
当元初一来到老爷子的书房外时,意外地听到书房中传来叶彦的声音,她缓了步子,示意门口的茶水丫头不要出声,贴到门边听了听,叶彦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了。
难道是发现自己了?元初一正打算敲门进去,突听门nei一声厉喝,“你这蠢货!”
元初一愕然,是老爷子。
老爷子近一年来不怎么管赌场的事了,脾气也好了很多,鲜少见他动这么大的肝火。
“上次你说得言之凿凿,结果如何?盼君楼前你把叶家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居然还学不乖!”
老爷子的声音凌厉至极,叶彦则声息全无,连元初一都不由咋舌,这是怎么?秋后算帐么?
“我现在告诉你,那几个老千是萧正派来的,我知道!初一也知道!为什么没告诉你这蠢货?就是怕你冲动坏事!没想到……”
听到这里,元初一差不多明白了,心中暗笑,叶彦啊叶彦,你可真够配合的,这才几天呐!你就“查”出那几个老千的指使者了。
“可我明明看到……”
叶彦不服的声音传出来,“那几个老千暗中去见了卫三,他们……”
“住口!”
“啪”的一声,老爷子怒喝,“简直愚不可及!”
啧啧啧,元初一带着笑容摇了摇头,正为叶彦默哀之际,房门突然打开,叶彦冲了出来。
叶彦的颊边留着鲜红的一个巴掌印,看着就很疼,元初一朝他笑笑,叶彦双目几欲喷火,元初一还真怕他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报仇,抬手指了指屋里,叶彦咬牙切齿地,力度之大,脖子上的青筋都跟着贲起了。
元初一不再看他,转身进了书房,看着老爷子的背影低声唤道:“公公。”
老爷子立时转过身来,他看着元初一,久久未语。
虽然他脸上只有残留的怒意,可元初一看得出他的目光中杂夹的复杂情绪,叶彦说盯着的老千去见了卫三,老爷子必然已明白了当中奥秘,她想,老爷子最后骂的那句愚不可及,或多或少地是在骂叶彦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又上了她元初一的当呢?
“听说公公又要出门?”元初一自然不会继续追问叶彦的事,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老爷子面色稍稍有些音沉,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淡淡地“嗯”了一声,“找我有事?”
“是关于合香居的事。”元初一笑了笑,“我已与何家谈定了合作之事,不过何家现在急着用钱,我想和公公商量商量,给何家投资的事。”
“哦?”老爷子抬眼,“你不是已经从赌场拿了三万两了么?”
元初一从赌场拿钱子的事没想过瞒老爷子,所以听到此言也无讶异,可再开口,却是另外的事,“公公,我本让五叔去请信伯出山,可信伯拒绝了。”
老爷子微微点头,“此事我略有耳闻,他拒绝也好,省得欠他人情!”
说到赌,老爷子本身就是个高手,不过这几年年纪大了,眼神不比从前,元初一相信他也看过那几个老千,但没看出究竟。其实老爷子在赌场这么多年,认识的高手只多不少,但混在江湖就是这样,朋友多,敌人更多,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提出请同行出山的原因,要是让人知道他已不复往日目光如炬,不知会招来多少麻烦事。
“所以,”元初一抿了抿唇,“我们要另想渠道解决这次危机。”
老爷子抬眼相看,微有迟疑地问:“这两件事,有关联?”
元初一笑着点头,“公公,您之前一直想做正行,眼前就是机会。我们可以把青龙以外的赌场逐渐关闭,余出来的银子拿去投资正行。”
“你是说……”老爷子沉吟半晌,“缩小赌场的规模?”
“正是。”元初一正色道:“萧家派老千来捣乱,无非是眼馋青龙的红火,如果我们缩减对赌场的投资,当青龙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他自然会收手,而我们,或与人合伙,或自己投资,投入到新的行业中去。”
听罢,老爷子微微沉吟,眉宇间颇有动心之意,“让我……好好想想。”老爷子摆了摆手,“对了,何家那边,你想拿多少银子?”
“十万两。”元初一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多是多了点,不过合香居将来定然大有发展,我们要把握时机。”
老爷子摇摇头,“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合香居……不值得投入这么多,就算将来转做正行,我们也不能全指望别人,总要自己做些什么才好。”
元初一当即虚心地低头,“公公说的是,初一太急进了。”
“这样吧。”老爷子想了想,“再拿三万过去。”说罢又道:“与合香居合作的契书,有空送过来我看看。”
“是。”元初一低头笑笑,正要退出门外,老爷子又道:“还有,以后赌场的事,别让你五叔参与。”
元初一微愕,却也立时应声,退了出去。
元初一没再去赌场,而是又回了揽月居,她想知道叶真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可谁知等她回去,叶真竟又不见了,丫头说他去了晨院,探望唐氏。
闻言,元初一着实反省了一下,她去晨院,完全没想起这事,不过现在再回去,未免有点别扭,干脆就回了房间,这段时间她忙个半死,身心都很疲惫,正好趁机休息休息。
元初一本想小睡一下,起来再与叶真谈他的事情,结果闭上眼睛就睡沉了,最后是被门外的吵杂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朝外喊道:“什么事?”
竹香立时推门而入,“少夫人,老爷请你过去。”
元初一眯着眼睛看了看屋里,漆黑一片,天色想必不会早了,老爷子究竟有什么事这么急着找自己?
披着衣服起来,元初一随口问道:“知不知道什么事?”
竹香回了一句话,让元初一怔在当场。
遥州赌场三巨头之一的萧家掌门人萧正,在从家中去往赌场时,被人于街头围杀。
第三十九章 自有我原因
更新时间2011-2-24 18:21:56字数:4353
在遥州,虽然有赌场三巨头的说法,但实际上,能称得上是叶家敌人的只有萧家,另外的陈家经营中的赌场虽多,但却大都只是小型的赌档,没有可与叶萧二家相媲美的大型赌场。
一直以来,叶萧二家的争斗不断,叶家一度将萧家逼得紧缩银根韬光养晦,现在萧家又用老千将叶家打了个措手不及,两家就这么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十年。
可现在,萧正居然死了。
若说人在江湖是要做好随时丧命的准备,元初一也不打算为萧正感叹唏嘘,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萧正的死叶家嫌疑最大,而叶家之中……
元初一匆匆赶到晨园,那里已聚集了好几位赌场的老掌柜,老爷子倒负着手立于院中,历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沉重,他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墨色天空,良久良久。
元初一的出现让院中其他人纷纷上前打了招呼,元初一回过礼后,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所有人都看向老爷子,老爷子轻轻地摆了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那些人相互看看,最终摇着头,离开了晨园。
老爷子这才看向元初一,极慢地道:“若不出预料,这件事,定是彦儿所为。”
元初一也是这么想的,除了叶彦,没人能有这么冲动的手笔。
“萧家不会就此罢休的,公公打算怎么办?”
老爷子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一个人影冲进院中,正是叶彦。
叶彦穿着类似于夜行衣一类的行头,衣服多有撕裂,有些地方还沾着不明的痕迹,像是血,可他的神情极为亢奋,双手也控制不住般地剧烈抖着,见了老爷子情不自禁地挥舞双手激动地叫道:“爹!我做到了!”
铲除萧正,是叶家一直以来的心愿,没想到居然被叶彦完成。虽然元初一不太认同他的做法,但他毕竟是做到了。
老爷子显然有着不一样的想法,他盯着叶彦,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突然一个耳光扇过去,“你还敢回来!”
一个嘴巴打懵了叶彦,他不可置信地捂着脸颊,好一会才回过味来,终于忍不住大怒道:“为什么打我!”
他这一吼,老爷子反手又是一耳光,“畜生!看清我是谁!”
老爷子的气势不是一般二般的强,尤其在盛怒之时,连元初一都噤若寒蝉,叶彦显然有些慌,却又不肯服输。
老爷子指着院门的方向,“我不问你是怎么做的,你现在带着今天跟着你的人,立刻离开遥州!没我的命令,不准回来!”
“爹!”叶彦上前抓住老爷子的袖子,“爹!没事的!萧正死了,萧家就不堪一击了!”
“你这个混帐!知不知道什么叫顾全大局!”老爷子猛然将叶彦推开,“萧正有兄弟,有儿子!让他们查到这件事是你做的,你小命不保不说,叶萧二家会因此血流成河!那些兄弟跟我几十年,为的就是给你陪葬吗!”
“我……”兴奋过后,叶彦也开始有了惧意,他的手越抖越厉害,不得不握紧了双手,“爹,我们包着脸,他们、他们不会查到我的,我……”
“别废话!”老爷子怒视着他,“带上你的人,连夜离开遥州!”
叶彦苍白着脸在原地踱了几步,显然是没了主意,老爷子恨恨地一甩手,“初一,去帐房拿一万银票给他,那些兄弟跟他出生入死,不能亏待!”
元初一立时去了,再回来时,叶彦面色如纸,额上已见了豆大的汗珠,他抓着老爷子的袖子,不住地道:“爹,你救我,爹……”
元初一不知道老爷子又和叶彦说了什么,但正如老爷子先前说的,萧正死了看似对叶家有利,但实际上,是为叶家招来了天大的麻烦。
“你走吧,我让卫二送你出城。”老爷子轻轻地拍了下叶彦的肩膀,而后转过身去,再不看他。
叶彦又踌躇一阵,抬起头,朝元初一迟疑地道:“晴儿……你让她在姑子庵多待些日子,让她先别回来。”
元初一心中微诧,没想到这种时候叶彦竟还能惦着苏晴,这实在是有点难能可贵了。她将手中银票递过去,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目送叶彦的背影消失在院门之处,元初一沉声道:“公公,我去赌场那边看看。”
老爷子摆摆手,“初一,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到赌场去了。”
元初一有些错愕,老爷子回身道:“出了这样的事,你镇不住场,明日起,我回赌场打理一切,这件事平息之前,你就在家待着,尽量不要出门,以防萧家报复。”
“公公!”叶家赌场也有元初一的一分心血,现在出了事,她岂有逃避之理?可老爷子抬起的手制止了她的反对,她低下头,“公公想如何平息这件事?”
“无非就是谈判。”老爷子冷冷地哼笑,“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萧家不会死缠烂打的。”
“可……那样我们会付出很多!”
老爷子淡淡地笑笑,“初一,你说的对,做偏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应该退出来。”
元初一没料到这件事居然促成了老爷子决定离开这一行当的最终原因,不过,她也很乐于见到就是了。
次日,老爷子早早地去了赌场,元初一再三请求未果后,只能乖乖地待在府里,本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可以和叶真好好聊聊,可叶真每天都不见人影,一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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