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他松开了胡蝶儿,蝴蝶儿滑落到地上,被衙役夹起,带走了。
曲南一站在好似地狱的院子里,微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何事。他修长的手指在敲打着自己的大腿,一下接着一下,突然,加快了节奏,就仿佛他那颗纷乱的心一样,乱成一团。
花青染衣袂飘飘,站在墙头,望着如同地狱一般的封家,目露悲天悯人之色。他微微张开嘴,好似要发出一声轻叹,结果……却悄然勾起了唇角,漏出一个邪恶至极的笑容。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报复了伤害自己的农夫。只不过,那个笑容尚未扩大,便被强行压制了下去。花青染的眼睛,隐隐泛红。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悲痛。
凡尘东家一步步走向封家,却被守在门口的衙役拦下,不许他进。
花青染看见了凡尘东家,于是开口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你确定要看吗?”
凡尘东家直接从地上跃起,落在了墙头上,站在了花青染的身边。他的身子太虚了,如此简单的动作竟然累得气喘吁吁,身子也随之晃了晃。待他站稳身子,立刻眺望起整间修罗地狱。
许是隔着幕篱他看不清楚,于是扯下幕篱,露出那张戴着鬼面的脸,再次望向满院子的残肢断臂。
他攥着幕篱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问:“她呢?”
没有指名道姓,但花青染却明白,凡尘东家问得是谁。花青染回道:“只剩下胡蝶儿一个活口。她说,阿颜被无风由后背捅了一刀,身……亡。”
凡尘东家手中的幕篱脱落,翻滚着坠向封家院nei,沾染了血。他转头,看向花青染,再次询问道:“她呢?”
花青染微微蹙眉,觉得凡尘东家好像有些异样,于是回道:“这里没找到她的……”后面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了。没找到什么?自然是……尸体。
凡尘东家直接跳入院中,开始疯狂翻找那些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他一边找一边下意识地碎碎念叨道:“没有你,对,这个不是,太好了。这个也不是,对,都不是……呵呵……真好……都不是……都不是……”
又衙役要来组织凡尘东家,曲南一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退下。
凡尘东家累得气喘吁吁,却不肯停下。直到……他失去全部力气,跌倒在别人的尸体上。他仰望着天,笑着,闭上了眼。他很困,需要睡一会儿。嗯,就睡一会儿。然后,他会爬起来继续找她。找到她,打死她!她已经那么绝情,丢开他、不要他,凭什么又来用生与死霸占欺凌他的心?不可以,人不可以这样的。
曲南一对李大壮道:“把他送回去。”
李大壮问:“送哪儿?”
曲南一道:“凡尘。”
李大壮应了一声后,问:“大人不回县衙?”
曲南一愣了会儿神,道:“回。”抬脚,走了两步,停下,“派人搜寻……封云起。”
李大壮微愣,问:“不找胡姑娘吗?”
曲南一淡淡道:“她若没死,自会出现。”
李大壮看出曲南一的异样,没有再问,忙抱起凡尘东家,张罗起曲南一安排下的事情。
曲南一一步步走出封家,在门口处看见了花青染。
曲南一道:“绿腰死时,由你我二人共同见证了她假死脱身。”勾唇一笑,包含戏谑和嘲讽之意,“这一次,她又炸死,所谓何事?我年事已高,经不起这些折腾了。”
花青染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轻轻地道:“谁知道呢。许是要扔下这些恼人的是与非,与封云起远走高飞。”抬头,看向曲南一,“其实,她不用诈死的。她走了,便是走了,谁又能紧追不放?”
二人相视一笑,好像都轻松不少。是啊,自己猜,胡颜没有死,总归是猜测而已。以往,他们都如此自信,觉得自己脑中所想,就一定是事实。而今,那血淋淋的封家,让他们失去了那份自信,所以迫切地需要对方与自己一样确信——胡颜没有死。
曲南一道:“快过年了,却没有一点儿喜事可以来安抚一下这颗心。清染,我们去喝上两杯,如何?”
花青染道:“如此,甚好。”
二人来到酒馆,一言不发,直接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月上中空,曲南一站起身,拍了拍花青染的肩膀,道:“我回去了。”
花青染点点头,站起身,道:“我也回去。”
曲南一付了酒钱,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县衙后院。
曲南一进了屋子,脱掉鞋子,直接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花青染用水洗了洗脸,然后才脱掉鞋子,躺在了曲南一的旁边,扯过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曲南一道:“花老道,你是不是喝多了?分不清哪里是花云渡?”
花青染开口道:“是喝多了,却不至于分不清路。”
曲南一笑了,道:“那你跟着我干什么?怎么,我的床格外柔软,还是你觉得与我同床共枕格外心安?”